我看了看瓶中插着的杏花,枝上的杏花都干枯了,这枝杏花还是宁域公子为非烟折下的,可是,这株杏花再也等不到六七月的时候,再也结不了果。
我喝下手中的杯酒,问他:“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宁域是西周王子的”连禾殿下缓缓说道:“十几日前,看了西周王,若是西周王年轻二十岁,便是宁域公子的模样。”
我又问“几月前,我便得到了边境将领宥严的密信,信上说在夏州的边境有不少西周军士的身影,我也是担心西周王有攻打夏州的打算,便偷偷潜入了西周国的军中,探究西周国王的打算。”
我愣愣的看着他,道:“你偷偷潜入了西周国的军中”宁域公子是潜入了宫中,他倒是潜入了军中。他嗯了嗯,道:“夏州国的军力虽然长了不少,但,这几年西周国的军力更是强盛,若是西周王真有攻打夏州的打算,那么带兵的将军必然是西周的女战神步九阙,我在他府中做了半月的护卫,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之后,我便去了西周宫中,与西周商谈了。”
我笑了笑,道:“你脸上的面具不是从不拿下吗?你带着面具,那西周的女战神还肯招你做他府中的护卫,再者,你只是在她府中待了半个月,若是她不信你,又怎会让你得知那般隐秘的事情。”
他笑了笑,道:“你怎知她不信我”他摸了摸脸上的面具,淡淡的说道:“娄和,没有这面具,她不信的人也是不信的,有没有这面具,她都会怀疑,我戴不戴这面具又有任何区别吗?”我并未言语,他又道:“若是她信了,即便我戴着这面具,她不见我容貌,那便也是信了。”
我想了想,他说的也是有道理的,我早就听过步九阙的名,琴者有九歌,剑者有九阙,九歌乃是千百年前七辔龙骨琴之主,是传言之中的琴神,造了这龙骨琴,琴传千年,寻知音。而九阙,便是西周的战神,想想,在这现在,步九阙能够与千年不知虚实的琴神相提并论,可见这女战神的本事。我又喝了一杯,道:“那大殿下是如何让那女战神步九阙相信的”
他笑了笑,道“大抵那女战神是喜欢上了大殿下,虽然那女战神未见殿下的面,但是,在她眼中,殿下的容貌已然是不重要的。”他看着我,问:“你怎么觉得,她喜欢我,却不在意我容貌如何?”
我笑着说道:“在战场上,受伤是常有的,胳膊折了,腿折了,脸被刀剑划了,已然都是有的,步九阙见识了那么多,怎么会在乎殿下的脸上是不是有缺陷的呢!”他也是一笑,道:“这般说,像是那女战神身上满是伤痕的。”我笑了笑:“若是那女战神真的喜欢上了你,你娶了她,相信这几年,西周国与夏州国便无战事了。”他嗯了嗯,道:“若是西周王真有攻打夏州的打算,这的确是个好法子。”
外面的杏枝摇动着,手中已经枯萎的杏花不知如何折了,我问道:“连容公主去了,与宁域公子的婚事该如何?”他缓缓说道:“既然与西周的婚事定下了,与宁域公子成亲的也只能换做连萝了。”我看着手中折了的杏花,道:“事到如此,也只有这般了。”
六月杏子熟,我坐在杏树下,将龙骨琴放到腿上,连容走的那日,这琴也从城墙上摔下,断了弦,木身也裂了几道,更沾了她的血,本来这琴是要与连容公主一起葬的,但我说要留个念想,得了国君夫人的恩赐,便留下了,如今,我将弦续上了,又将木身镶上了玉石固定住了,虽然如此,琴身上的裂痕还是可以看见的。
我拨弄了几下琴弦,琴弦的音还似往常,那时的往常,连容公主坐在案前弹琴,我依着那杏树,宁域就坐在她的身侧的木凳上,有时,不喜乐音的大殿下也来凑热闹,躺在杏花树下,闭着眼眸闻着杏花香。
琴曲在指尖断断续续的弹着,也不知将一曲弹成了什么样子。我看着手指下的琴弦,无奈的一笑,在叹息感慨之时,只听那女声道:“许久未听乐师弹琴了,不想乐师生疏了许多,竟连调子也连不上了。”
我抬头看了眼前身穿绿衣的连萝公主,淡淡的说:“连萝公主不过几日也该启程前往西周国了,行装可准备好了。”连萝公主笑了笑,道:“行装大体差不多了,如今却只差一件东西了。”我并没有言语,连萝公主看着我腿上的龙骨琴,缓缓说道:“这柄龙骨琴虽然有了裂痕,但乐音还算不错。”我凝眉看着她,连萝公主又道:“龙骨琴是本公主行装里的最后一件东西,乐师可愿将这行装的最后一件东西给本公主。”
我只是看着她,她笑了笑,道“公主也是晓得,这龙骨琴是连容公主的心爱之物,原本是要与连容公主一同葬了的,但我念着连容公主,去求了夫人,让这琴给娄和留作念想。”
连萝公主眯起眼睛,笑着道:“本公主自然是晓得娄和乐师与容姐姐的师徒情谊,但,连萝此去西周千里,怕是难回夏州了,这便想着带一件属于我母后的东西,思来想去,也只有这龙骨琴合适不过了了,娄和师傅也该晓得这龙骨琴是父王娶我母后的聘礼,一直陪着本公主的母后,本公主也是听得母后的琴声长大的,娄和当初留下这琴是想要留个念想,如今,本公主也只是想要留个有关于母后,有关夏州国的念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