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脉包,迅速摆放在茶几上。
容佑棠依言落座,按捺焦急惊恐,屏息静候大夫诊治,扭头望向草上飞:“哇”宋慎啧啧称奇,一副对兴师动众的容家人叹为观止的模样,悠哉游哉。
不能当众抖露草上飞的身份,容佑棠只能隐晦问:“宋公子之前见过我这样的情况吗?中的什么毒?”
“这个嘛。”宋慎神气昂首,复又抖起二郎腿,吊儿郎当。
容开济这才注意到客厅里有个生面孔,毫不意外,只当是儿子新结识的朋友,焦急之下,立即近前虚心请教:“不知这位小哥可否告知一二?”
见对方养父忧心忡忡,宋慎放下二郎腿,难得收起嬉皮笑脸,正色道:“令公子是被荷花池里的银辣子爬过了,加之荷株绒毛、汗液、花粉浸泡磨蹭,憋得久了,再大汗淋漓时热洗澡水一激,他细皮嫩肉的,自然扛不住。”
请来的大夫有些不高兴了,板着脸说:“贵府既已请了高人诊治,又何必让老夫巴巴地赶来?”
“嘿?我先来,你后到——”宋慎也不高兴了,糕点碟子一撂就站起来。
容佑棠赶紧两头安抚,与洪磊等人好言劝慰,乱哄哄半晌,才收下药方、奉上丰厚诊金送走大夫,然后拿宋慎开的方子紧急去抓药,内服外敷。
半个时辰后
晚膳席间,宋慎挥舞筷子狼吞虎,吃相异常豪迈,添饭的空隙,挤眉弄眼问容佑棠:“你就不怕我下毒?”
容佑棠满脸敷着褐色药膏,沁凉熨贴,总算能勉强平心静气,小幅度开口道:“宋兄说笑了,我相信你不会下毒的。”你的“狐狸皮”和毕生积蓄还扣在殿下手里呢。
“哈哈哈”宋慎眉飞色舞道:“不错,你很有意思,若早几年认识,我很可能收你为徒。”
容父极力热情留饭,故洪磊陈际也在席,他们相视而笑,一同斜睨总是语出惊人的怪家伙。
“罢了,敬谢不敏,我质蠢性愚,没得辱没了宋兄绝学。”容佑棠略仰脸,艰难地喝粥。
饭毕,难得歇假,洪磊陈际肯定要回家与亲人团聚的,但委实不便带上宋飞:他们家里都有未出阁的年轻姐妹,洪家更是寡母拉扯一双儿女。
于是,容佑棠朗声催促:“磊子、陈哥,你们放心回吧,宋兄住我家最合适。”
容开济乐呵呵道:“小宋爽快不拘小节,又懂医术,我得厚着脸皮留他两天。”
洪磊挠挠头,不放心地看着在庭院茂盛花木里猴子般上窜下跳的宋慎,与陈际对视一眼,犹豫半天,才被再三宽慰的容佑棠劝回家。
片刻后
容家人各自去忙,容佑棠走到高大的玉兰树下,抬头轻声招呼:“下来,我问你几句话。”
“你让开。”
容佑棠后退一丈,站定。
“哧溜”几声,宋慎连溜带跳,背靠树干,抱着手臂,嘴角咬着一花枝,悠闲问:“问吧。”
“你怎的改名了?”
“我本来就叫宋慎,之前是你们乱叫。”
“脸是真的吗?”
“如假包换,真皮。”草上飞翻了个白眼。
容佑棠忍笑颔首:“好。宋慎,你的‘狐狸皮’落在谁手里了?”
“哼,明知故问。”宋慎作忧愁状,抬头望月。
容佑棠走近几步,立即被对方喝住,只得停下,用气音问:“是殿下让你进北营的?你不情愿?”
“他罗列我这些年做过的‘趣事’,指了两条路:一是监牢,二是北营。”宋慎把玉兰花塞进嘴里,吧嗒吧嗒咀嚼。
容佑棠难掩歉疚:“你上回送来的消息是真的,谢谢,我很承你的情。对不住啊,算我害了你。”
“罢了,怪我自个儿闲得发慌,犯蠢。”宋慎一朵接一朵地吃花。
“其实,北营真的很好。”容佑棠诚挚道:“假如我科举落第,肯定继续留在北营当伙夫。”
“唐爷已是容大人了,金榜题名一飞冲天,我却在军营整日逗新兵崽子玩儿!”宋慎抱住树干,轻轻撞脑袋。
容佑棠心知肚明,直言道:“北营哪里困得住你呢?殿下是不是问‘镇千保’?”
宋慎停止撞树,扭头,眼神锐利,堪称凌厉,严肃道:“我有苦衷,发誓不能透露。宋某虽为江湖草莽,可江湖有江湖的规矩,若有违誓言,即便躲到天涯海角也会被追杀,永无宁日。所以,无论你们如何严刑拷打,我都不会说的!”
“严刑拷打?”容佑棠愣了愣,小心翼翼问:“没、没有吧?”
“暂时没有,不过他不肯放我走。”宋慎苦恼撇嘴,但眼里没有愤恨之意,滑稽地抱树。
容佑棠略一思索,说:“回头我问问殿下——”
“嘘,千万别!”宋慎断然喝止:“别害我,你得当作毫不在乎,明白吗?”
容佑棠讷讷点头,顶着满脸褐色药膏,拿特立独行的江湖人士没辙。
“相识一场,我看你挺顺眼的,再告诫几句吧:镇千保不是你招惹得起的人物,他的罪行若抖出来,得死一大片人!好好做你的花生官,少管闲事。”
“花生官?”容佑棠疑惑琢磨。
“七品芝麻官,六品大一点儿,自然是花生官喽。记得多捞点儿油水,来日接济接济我。”
容佑棠气笑道:“我还没开始做事,你就叫我当贪官?!”
“千里来当官,为了吃和穿;当官不发财,请我都不来。”宋慎振振有词,打了个呵欠,伸懒腰道:“行吧,就这样,我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