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听完他的话犹豫了一下, 最终还是抬手将帷帽摘了下来, 露出一张布满伤痕的脸。
那张脸上的伤痕新旧不一, 有的结痂脱落长出了粉红的新肉,有的则还结着黑褐色的痂, 最长的一刀从额头划过眉心一直到了下巴,看起来霎是骇人。
不过虽然伤痕遍布, 江雁回自然可以辨别他的容貌, 他的呼吸冻住, 半晌才叫出口, “江叔?”
……
薛晚沉这几天都没有见到江雁回,心中却又不放心他的病,只能趁着夜色浓重去见他。
月上中天,此时已经很晚了,薛晚沉从窗户跃进,皎洁的月色照进来,即使不用灯火也能视物。
房间里的陈设还是跟以前一样,薛晚沉坐到他床边,替他把了脉,发现已经好的差不多,心里也十分安慰。又见他睡得很沉,便也没有出声打搅,只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却见他被子没盖好,才替他掖了掖被子。
他原本就是来看看他的身体如何,发现没有大碍便打算走了。
可谁知他刚欲起身,却又听到床上之人似乎有些痛苦地呜咽了一声,嘴里含糊不清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话里还带着浓浓的哭腔。
做噩梦了?
薛晚沉拢了拢火折子,将他床边的灯点了一盏,见他额间一片冷汗,眼角还有明显的泪痕,看起来似乎很难过,似乎情绪还沉浸在梦里难以自拔。
薛晚沉犹豫了一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
江雁回睁开眼睛的时候还很茫然,过了一会儿视线才聚拢,慢慢落到了坐在他床边的薛晚沉身上。
只是表情仍然是怔怔的。
薛晚沉低声问道,“做噩梦了?”
他的声音温柔又清晰,江雁回仍在恍神之际,薛晚沉却抬手凑到他颊边。
江雁回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侧了一下脸。
薛晚沉也不在意,用指腹替他将眼角的泪痕擦干净了,“做了什么梦,难过成这样?”
因为长年用剑,江雁回能感受到他指腹的薄茧,明明他的动作很轻,却让江雁回感觉有一些刺痛。
见他不说话,薛晚沉以为他还为梦中的事伤心难过,便忍不住开解安慰道,“梦都是反的,过了便过了。”
江雁回听完后,转过头看了薛晚沉一眼,后者则给了他一个安抚性的微笑。
他眼中仿佛有星河倒悬,江雁回看得目眩了一下,只觉得周围在这一刻都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江雁回才看着他轻声道,“我梦到了那晚,好多血……我还梦到了我爹,他骂我不孝……说他在地下也无颜见江家列祖列宗……”
薛晚沉怔了一下,“你爹他爱你如命,只想你长命百岁,你不要多想,这样伤身。”
江雁回却将眼睛垂下了,“我知道。”
薛晚沉叹了口气,不知想到什么突然道,“这个里面有安神香,你时常带在身上,有宁神安眠的功效。”
他说着便将一个做工精巧的鎏金镂空银香囊放到了他枕边,“时辰还早,你再多睡会儿,待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江雁回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薛晚沉这才转身离开,身形矫健,轻功出神入化,在守卫重重的山庄内也能,来去如入无人之境。
江雁回拿起香囊看了一会儿,那上面的结打得不很好看,但依稀却能辨认是一个同心结。
同心结,永结同心。
……
薛晚沉这边忙着完成第一步的身败名裂任务,也就是是俗话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