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一件让我很悲伤的事情,”周顺无力的看着项甲,“我们是兄弟啊,真正的兄弟。 ”
项甲神情也很痛苦:“大哥,我们是兄弟,所以我才在去芜湖前来向大哥告辞。”他内心非常纠结,“大哥,你要说我怪不怪夫人,我心里当然对她还是有许多怨恨。在广州城我们被关了两年啊。义父可以用一道命令便可是放了我们,但是什么都没有,没有人搭理我们。”
他两只手紧紧的攥成拳头,说出他和周顺在心中都想过许多次,但从来不敢说出口的那个事实:“因为我们都是府主的义子啊。”
王中坤的脸色也变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在朝失去控制的方向一路狂奔下去。他不想造府主的反,跟随郑晟一路从无到有,从弥勒教到天启,他知道府主的可怕。他不敢让项甲继续说下去,出言阻止道:“二公子。”
“让我说完,没什么大不了,”项甲看着他,神情悲伤,“当年我是尊父亲的命令投奔府主的。其实府主收不收我做义子,都无所谓,我都会忠于他。天启发展壮大说明当年我父亲的眼光没有错,汉人依靠天启才能驱走鞑虏。因为父亲临终前对义父的嘱托我得到了许多,慢慢就会觉得许多东西理所当然是属于我的。但是,现在我知道自己错了。”
王中坤和周顺都很不解。
“义父也是人啊,他也有他的无奈,”项甲一只手捂在胸口,仿佛体会到郑晟的无奈,“当年府主若是下令命夫人放了我们,便是让夫人声望扫地,同时纵容极端教徒铤而走险继续作乱袭击于家。当时,天启集所有兵马在荆州,如果广州动乱,前线大军不战自乱。”他垂下头,陷入深深的矛盾中,“大哥,我们被冤屈了,但无可奈何。”
周顺默默的看着他,忽然冷笑一声,问:“谁对你说的这些话?”他了解项甲在两军阵前披坚执锐无惧生死,但从来没有过这么复杂的心思。
项甲抬头苦笑,过了好一会承认道:“大将军,我能出镇芜湖也是大将军向府主提议的。”
周顺咬牙切齿:“张宽仁!”
他来金陵城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见张宽仁,没想到张宽仁不但不领情,还要撬他的墙角。
项甲见周顺狰狞的模样,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担心,道:“大哥,我以为大将军说的对,义父不可能亲口向我们说这些,但我们要体谅义父的难处。”
听了项甲的话,王中坤心中既惊且怒,张宽仁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要站在于家人一边。如果张宽仁与于家联手,他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周顺大怒,呵斥项甲道:“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我当然会效忠义父,所以才要彻查于家。我已经与王参政计划不但要查于永健,还要拔出萝卜带着泥,把于永吉甚至于家所有见不得台面的东西都查出来。”
项甲不敢再争辩。人各有志,他马上就要离开金陵城这个漩涡了,能在战场建功立业,胜过在这里勾心斗角千百倍。
“是义父要查于家,”周顺拔高声调,神情亢奋,“我已经与王参政商议好,若左辅卫有力不能及的地方,我会找秦十一帮忙。”
秦十一为金陵城镇守司将军,在这座城中的势力无人能及。听了周顺的话,项甲第一次发现得他是这么陌生。他知道秦十一从前是周家的家奴,但现在他已是天启仅次于彭怀玉和张宽仁的大将军,周顺直呼其名显得很是无礼。
他决定最后再劝一次:“大哥,过去那两年不开心的事情,该忘记就忘掉吧,秦将军肩负卫戍重任,不要让他为难。”
“你知道什么?”周顺嘲笑道,“于家在天启中人人喊打,又不是我要这么做。”
周顺与项甲虽然都是郑晟的义子,但经历却完全不同。他清楚的记得当年在罗霄山中郑晟窘迫时的样子,若是不借助周家的力量,根本无法统领弥勒教各部义军。周光、秦十一、周才德、还有王中坤,都是因为他认了郑晟做义父,才忠心耿耿为郑晟效力。他的父亲周子旺才是弥勒教义军的第一个皇帝。
可是那个时候,他不认郑晟做义父又能怎样呢?而且郑晟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许多事情,从一开始就埋下了不协调的影子,随着时间的发展,裂痕越来越大。
项甲拱手,忽然言辞坚定道:“我要走了,大哥好自为之。”
不能容许两兄弟不欢而散,王中坤连忙打圆场道:“二公子再坐一会,且听我和大公子说完再做决定。”
项甲本来已经往门外迈动一步,但知道今日如果就这么走了,日后与周顺就形同路人了,听了王中坤的话心中翻动了半天,默然坐下。
王中坤笑呵呵的说:“两位公子都压压怒气,我们都为府主效力,怎弄出这么多不快。”他坐入项甲右边的椅子里,右手下意识的摸着圆圆的肚子,道:“于家这些年发了多少财,天启人都看在眼里,我是奉府主的命令严查于家啊。”说完话,他不经意间给周顺使了个眼色。
“是啊,是啊,”周顺附和道,“若是二弟不愿意参与,就在芜湖避一避。”
项甲迟疑片刻,问:“秦将军真的愿意帮忙?”
周顺毫不犹豫的答应:“当然。秦将军深得义父信任。他是个重情义的人。”他隔着窗户指向外面的院子,微微露出自得之色,道:“这片宅子也是秦将军专门留给我的。”
如果秦十一也支持彻查于家,这件事就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