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普天护送项甲等一干残兵败将返回瑞州城,他不敢与张世策交锋,他现在只想早点返回南昌。
一万多兵马,返回瑞州城的不足两成,大将项普略阵亡,彭莹玉在城门口见到这一幕,如同一盆冷水迎头浇下来。
他忽然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在他内心深处其实认为留在这里的人况普天和项普略才是真正能继承他衣钵的人。他的最得力的弟子郑晟和邹普胜与他是路人。但现在,能继承他衣钵的弟子死了。
“师祖。”项甲上前下跪行礼。他没有哭,坚强的像一块石头。如果他要哭,泪水在路上早就流干净了。“爹爹走了,他说不能再为师祖效力,弥勒佛已经在天上召唤他了。”
彭莹玉双手合在胸口,低声吟诵:“阿弥陀佛,弥勒下世,天下净土。”
“弥勒下世,天下净土”
城里各处均响起忧伤的吟诵声。
彭莹玉站在城头看着东边飞驰而来的官兵旗帜,造反之路果然没这么顺利。
官兵真的来了
出现在城外的是张世策的追兵,官兵的骑兵打了无数旗帜,在瑞州城外环绕奔走,看上去像是有千军万马。他胆大包天,视城里比他多六七倍的义军如无物。
彭莹玉默默的看了会,返回城内府邸召集诸将。
片刻之后,项甲被叫了过来。
按情理彭莹玉不应该这么急着追问军情,刚刚进入这座城里的人都疲倦不堪,但城外的官兵以及让这整座城市不安。“一路追击你的官兵有多少人”他问项甲。
项甲努力回忆那惨烈的一夜,从很早的时间说起缘由:“爹爹接到了祖师的命令就在准备回瑞州,但陈友谅不愿意来,他想走水路,爹爹苦劝他一天,他还是与赵普胜走了。斥候禀告打着张世策旗号的官兵正从东边进入芜湖,因为耽误了一天时间,我们就急着赶路”
他的表情忽然变得痛苦不堪,“那个夜晚,我们走了整整一天的路停下来歇息,兵士们靠在冰冷的地面吃饭小魅,官兵突然出现了,我们几乎很快被冲散,他们只对着我爹爹攻击,中军士卒抵挡不住,爹爹杀了两个人,但被鞑子的弓箭手射中了,再后来”
再后来就没有了。
说了半天没提到正事,项甲觉察到周围的几个人都有些不耐烦了,苦笑一声道:“张世策的大军在芜湖东,那不是假的,否则骗不了我们的斥候,在我们后面追击大概只有三千人。”
“天哪,”况普天发出一声惊呼,“你们竟然被三千人打成这样。”
彭莹玉扭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止住了他不合时宜的表现。
项甲心里一阵不舒服,但没说什么。算了,自己的悲伤只有自己清楚,看上去这些人没把爹爹的死当回事。项普略告诉他,如果爹爹不在了,就让他南下去投奔郑宗主。但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离开,即使他想离开,彭祖师也不会让他走。“
彭莹玉道:“如此说来城外只有三千人,那我们就不不用太担心,估计他们也就是在虚张声势,不敢来攻打瑞州城。但估计官兵大军很快就能到这里了,我们不能再在这里久留。你们回去收拾一下,明日清晨我们分批离开瑞州城,返回南昌。”
他在这里等来等去,最后害死了自己的弟子,心中的懊悔不能向外人说。
况普天道:“陈友谅和赵普胜的兵马走水路很快,估计再有一两天便可以进入鄱阳湖了。”
他们现在都在指望后续能来支援的兵马,无论是郑晟的兵马和朝廷的大军了。
彭莹玉吩咐:“周顺,派出信使,让南昌的兵马来接应我们。”
况普天立刻出言反对:“留守南昌的兵马不多,让他们出城来没什么用。祖师不是已经派余郎中去请彭怀玉的兵马了吗”他担心南昌的兵马出城后,彭莹玉的大军到达南昌占了城。
彭莹玉冷言道:“让彭怀玉、赵普胜和陈友谅的兵马都来,我看到达谁敢不听我的命令。”
项普略的死让他心疼不已,他恨自己,也就恨赵普胜和陈友谅。如果在芜湖的义军三路兵马合一退往瑞州,借张世策一个胆子也不敢对比自己多十几倍的大军发动进攻。
人很难发现甚至承认自己的错误。项普略战败身死,那两路义军逃之夭夭后,彭莹玉守御瑞州,把鞑子挡在南昌之外的计划已经破产,再留在瑞州毫无用处。
议事在沉闷的气氛中结束,彭莹玉决定退出瑞州城对这里的每个人都是解脱。
他们心里都在朝默默的为未来在南昌的大战做准备,与鞑子的战争以及天完朝廷的内部争斗。
彭莹玉兵败后,意味着江西作为郑晟和朝廷之间的缓冲地的机会已经不存在了。
彭祖师的威望大降无法服众。而且郑晟和邹普胜都是野心勃勃的人物,怎么能容忍一而再二而三的在南昌城下血战,然后拱手把战利品送人。
周修永走在项甲身边,一行人出门之后,他故意放慢脚步,等那几个人都走的稍远一点,忽然小声说:“少将军,节哀顺变。”
项甲回头,表情沮丧点头道:“多谢军师。”
周修永本想找他聊聊,但看他毫无兴致的模样,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慢慢的道:“项将军是我最佩服的人,我很伤心。”
他看着项甲的眼睛。漆黑的瞳孔和略带一点弯曲的头发,像极了项普略。但如周顺一样,这个年轻人想成长为他父亲那样的勇士,还需要很长的时间,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