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停在院门口的湿婆和萨蒂。清晨的阳光和煦金黄,洒在这片寂静上,像装点在冰冷粗糙岩石上的薄奶油。
萨蒂低下了头。
在她身边,湿婆开口了。
“牟尼,”他说,声音就像此刻的阳光一样宁静通透。“我是来向你求取你的女儿的。”
“你说什么?”达刹呆然地问。
“我是来向你求取你的女儿的。请把她给予我作为妻子。”湿婆又重复了一遍。
达刹的脸刷地变得雪白。
大气中的精灵四散奔逃,因为空气正变得浓稠冰冷。
苍老的仙人看着湿婆,又看着萨蒂,最后他朝自己的女儿伸出了手。
“萨蒂,”他说,声音是萨蒂从未听过的刀劈斧凿般的冰冷尖锐,“到这里来!”
萨蒂站着没动。隔了一会,她轻声开口说,“父亲,……这也是我的意愿。”
达刹的下巴发起抖来。
“你还知道廉耻吗?”他说。
萨蒂低下了头,“对不起,父亲,可我爱他。我希望成为他妻子。”
达刹睁大了眼睛,看向她。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上去好像一片即将碎裂的老羊皮纸。
“你看上他哪一点?”他细声问。“他哪一点值得你爱?为他额头上的新月?为他额头上燃烧的邪眼?为他吞下的毒药?为他疯子一样的外表和舞姿?因为他赤手握住燃烧木头般的那点蛮勇?毒蛇做的圣线和手镯?为他将来要乞讨给你的纱丽和食物?”因为恐惧、愤怒和伤心,他说的时候几乎颤抖着笑出声来。
萨蒂差点哭了出来,可她还是轻声回答说,“……全部。”
达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他显得那么衰老,那么伤心,萨蒂再次觉得自己真是卑鄙冷酷,竟然令父亲这样痛苦。那一刻她真想冲上去抱住他的脚,对父亲道歉,请求他的原谅。
可是下一个刹那,达刹宛如深井的眼睛里迸发出如此强烈的怒意和恨意。他气得发抖,猛然抬起手来,指向了湿婆。
“我过去给予了你足够的敬意,你却把它当作泥土践踏……”他说,声音在震颤,“我不管别人如何称呼你。你是世尊也罢,三界的主宰者也罢,你不配得到世人的尊敬。”
“你的语言伤害不了我。”湿婆说,依旧心平气和,“我是否能得到世人尊重,对我来说无关紧要。但无论如何,我还是希望得到你的女儿。”
“你是在要挟我吗?”达刹低声吼道,“你是在威胁我吗?”
湿婆皱紧了眉头,似乎有些迷惑。“我从未想过这么做。”他说,“我尊重你的意愿,因此才向你来提亲。我再三地请求你,达刹,把她给予我。”
萨蒂咬住了嘴唇。她意识到自己真的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不仅仅是因为低估了父亲的顽固。湿婆从前从来不曾向人请求,他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向人提出请求。
果不其然,达刹的愤怒和恐惧都加剧了。他怒视着湿婆。
“否则呢?”他说 “如果我不同意,你是否是要将我焚为灰烬,然后强行带走我的女儿?”
萨蒂害怕起来。她从未见父亲这样勃然大怒,他的胡须和头发似乎都根根直立。
“如果我想那么做,我早就动手了。”湿婆说,“你不同意,我就请求到你同意为止。你需要什么?如果你想让我为从前的事情道歉,我可以那么做。”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即便你跪下恳求也罢!”
“但那样会损害到你,而不是我。”
“你没有资格如此对我说话,不祥者!”
“父亲!”萨蒂低声哀求道,可是在场的两个男人谁都没理她。
“我曾低声下气地请求你离我女儿远一点,我是如此恭谦,丢尽颜面,你却依旧厚颜无耻地勾引她。”达刹说,手在长袍里发着抖。
“我没有对你做出任何许诺。她自愿将她给予我,纵然她是你的女儿,你也不能代她做出选择。不管你愿意不愿意,这事实不会改变。请你把她给予我。”
“你将我的女儿视为玩物,你不可能懂得她所具备的意义!”
“我数次拯救过她的性命,萨蒂是我的伴侣,我的朋友,我的学生,我的情人,我的姐妹。”
“住口!”达刹断然喝道,“即便你救过她又如何?她不是你的东西!”
“你却将她视作自己的东西。”湿婆回应。
他们这样对彼此吼叫着关于萨蒂的事情,却仿佛根本当在场的萨蒂不存在。她咬着牙站在那里,心仿佛暴露在空气中,在剧痛、愤怒和伤心中颤抖,现在她觉得她恨他们两个。
达刹看着湿婆。“就算我把她架上火堆上烧死,”他缓慢地、嘶哑地说,“我都不会把她给予你。”
萨蒂头一次看到湿婆变了脸色。
他后退了一步,须弥山因为他的重量颤抖起来,永寿城上空阴云密布,遮蔽了刚刚升起在东方的太阳。
萨蒂从未在湿婆脸上见过如此严厉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