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里和脸上有一种光,就像是月亮照在刀刃上,恍惚朦胧的冷。
乌沙纳斯只允许自己为此迟疑了片刻,便露出了笑容,他朝天乘走过去,把她抱在怀里。
“我的乖女。”他轻声说。“你回来了。”
天乘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妈妈死了吗?”她轻声说。
乌沙纳斯沉默了一会。“是的。”
“哦,”天乘说,“死了也好。这样你们就再也不会吵架了。”
乌沙纳斯微微震了一下。他稍微放开了一点天乘,打量着自己的女儿。“你身上都是血腥味。”他说,“我派去接你的人呢?”
“死了。”天乘说。
“死了?”
“我杀了他们。”天乘说。
乌沙纳斯皱起了眉头。“为什么?”
“他们得罪我了。”天乘还是声调平板地说。
乌沙纳斯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天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乌沙纳斯最后还是舒展了面孔,对女儿笑了一笑。
“那本来就是群粗人,”他对天乘柔声说,“得罪你是难免的。没关系,你平安回来就好了。”他抚摸着天乘的头发,突然察觉到她的头发也因为血块凝结在了一起。“乖,你先去洗个澡,换件新衣,好好休息。然后我派人送你回都城或者要塞去。”
天乘嗯了一声。
乌沙纳斯放开了天乘,朝营帐里走去,两边的仆人走过来要带天乘去洗澡,她却挣脱了,跟着乌沙纳斯。
乌沙纳斯转身看着她。
“抱歉,”他轻声说,“我现在还有别的事情要忙,等我解决了手边的事情再来陪你,好吗?”
天乘直勾勾地看着他。
“父亲,”她说,“我临走之前,你答应过我,如果我替你办事,我要什么奖励,你都给我。”
乌沙纳斯注视着自己的女儿。
“是的。”他最后说,“你想要什么?”
“我要商吉婆尼花。”天乘说。她伸出了手。
乌沙纳斯这才注意到天乘的手上布满了伤口。十指的指甲都没有了,指缝里沾满了泥土。
就像她曾用手指去挖坚硬的地面,手磨损得那么厉害,那个挖出来的坑
肯定有一个墓穴那么大。
可以埋葬一个很高很高的人的墓穴。
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从乌沙纳斯心底升起来。他模糊地咂摸着这种感觉,它遥远、冰冷,像是哪个冬日早晨的从井中升起的寒雾。他记得自己曾有过这种感觉,却想不起来具体是什么时候了。
“……天乘,”最后他轻声地说,“现在商吉婆尼花不在我手里。”
“是吗?”天乘说,她还是直直地看着他。她眼角发红。相比离开时,她眼神里已经失去了一些东西,多出了另外一些东西。“那么,如果父亲得到它,会按照约定,把它给我吗?”
乌沙纳斯看着天乘。
“我不能骗你,天乘。”他慢慢地说,“商吉婆尼花还在萨蒂体内。而我……”
“如果父亲得到它,会按照约定,把它给我吗?”天乘好像根本没留意听,她打断了乌沙纳斯的话,只是这么重复着。
乌沙纳斯有片刻竟然说不出话来。
“我会。”最后他只是这么简单地说。
天乘默然无言地转过身,让等候在一边的仆人带她去洗浴。
乌沙纳斯站在营帐之中。风从天乘离开的门口吹了进来,他想起来了,那似曾相识的、从心底升腾起来的寒冷感。
……那是极其遥远的过去了。
有一个年青修行者早上从生平最甜美、安逸和平静的睡梦中醒来,发现怀孕的妻子已经不在身边。一同消失的还有他用了生命换来的那朵金色花。
乌沙纳斯突然一掌狠狠击在自己尚未痊愈的伤口上。剧烈的痛楚几乎让他脚步趔趄,但也让他清醒了过来。
太白金星之主苦笑了一下。
“不论有没有退路,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他对自己说,“就像古代的诗人所吟唱的那样,给所有人以痛苦。继续吧!我有勇气。让我继续吧!”
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黄衣少年,迦楼罗脸色有些微微变了,他从空中徐徐降下,收起巨大的翼翅,合十向那少年低身鞠躬。“薄伽梵,”他低声说。
“好久不见了,”湿婆也随之降落在了地面上,对站在树根上的少年说,“守护者。”
这个世界再次发生了肉眼难以察觉的震动。就像是两块巨大的石头同时被投进水面,涟漪相交,不安的波动层层传递,从巨树的根部直到末梢。虽然所有事物的外表并没有任何变化,但来自于两个极端的威力正在把它们牵拉撕扯,犹如洋流卷动汪洋大海里的树叶。
宇宙的破坏者和守护者极少同时出现在同一层面的世界中。
“是啊,好久不见了,”毗湿努意兴阑珊地朝他挥挥手,“原本我们应当来个热情的拥抱,可是一想到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