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样说的同时,那个方向的天边又是一声雷声炸响。
——喂!苏摩,你还活着吗?
——活着啊!因陀罗,你也要活下去!
而如今他再也不能回应这呼唤了。
苏摩垂下了目光。
“陛下,”他说,“我不可能与他挥刀相向。”
伯利似乎并不介意。“嗯。”他说,“如果你不愿意和他正面遭遇,那就避开吧。不过你不考虑我的建议吗?我问过医生塔拉的情况。并不乐观。如果你愿意,我会派人将她送到我的都城去,在那里她会得到更良好的照顾和医治。”
苏摩犹豫了一下。“让我考虑考虑吧。”他说。
伯利看着他,点了点头。旁边的人将阿修罗王的战车带了过来。伯利登上战车,朝前方去了。
苏摩目送着阿修罗王的身影消失在军队的洪流中,转过头看着留下来的医师。
医师明显在苏摩的目光下畏缩了一下。
“塔拉的情况到底怎样?”苏摩说。
“她……她需要更多的静养。”医师说。
“别骗我。”苏摩的声音很平稳,他盯着医师。“我知道她正在不断衰竭下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医师的头垂低了。这是清晨,一点不热,但苏摩看得到他额头的汗珠。“我们已经给了她最好的药。”他说,“衰竭是暂时的现象,相信她会慢慢恢复……”
苏摩伸出手来,一把抓住医师的衣领。这医师吓得尖叫,声音却被淹没进军队开拨的各种噪音里,苏摩拖着他,把他拖到了营帐背后。
“跟我说实话。”苏摩盯着医师说。“否则我就要你的命。”
医师战栗着,看了一眼苏摩,又看了看他的佩刀。
“实……实话……乌沙纳斯不许我们说出来……”他说,“她失去视力是次要的,由此引发的黑暗侵入体内才是致命的。如果这样的情况持续下去,她无药可医,会很快持续衰竭下去……直到……死。”
苏摩后退了一步。他发现自己意外地平静。
“的的确确是,”他说,“无药可医了?”
萨蒂走到半路就发现双马童在背后尾随她,他们离她不远的地方一蹦一跳地跟着,但又不敢太过于接近。她没理会他们。湿婆是对的,藏在她影子里的狮子的确能构成威慑力。
她走到了绿洲,向着中心走去。隔着几株树木,她看见双马童也鬼鬼祟祟地跟了来,其中一个还试探着想把脚伸进绿洲。可是只是刚刚一踏进绿草和红砂之间的那条分割线,他就发出了一声尖利的惨叫,跳着跑开了。
萨蒂在一棵棕榈树下坐了下来。她把西塔琴抱在怀里。很久没有玩过乐器了。在天帝的园林里,和拉克什米消磨时光的日子,似乎已经离她遥不可及。
她轻轻拨出了几个弦音。
苏摩和塔拉坐在天鹅湖边,看着彼此笑着,那么美丽的一对璧人。
又是几个弦音。
疯公主舍衍蒂看着窗外。
弦音变成了旋律。
父亲坐在祭火边,望着火焰沉思。姐姐把落在额前的一缕头发轻轻别会耳后。
旋律在继续。
黑宝石宫殿里乌沙纳斯朝着她微笑。还有罗提艳红的嘴唇。
继续。
死去的士兵们一个个睁开眼睛,谴责地看着她。
继续。
天海上浪涛阵阵。
继续。
头镶新月的白色雄牛抬起头来,深色的眼睛倒映出她的模样。
萨蒂突然觉得心烦意乱。她停了下来。
她听见绿洲之外一阵怪异的声响,转过头去,看见双马童还在那边探头探脑。
“哦,没有了。”其中一个说。
“黑姑娘不继续了。”另外一个说。
“她的琴声那么柔软。”
“都是一样的音乐,可是”
“白色男人的弹奏很可怕,”
“黑姑娘却很柔和。”
“多么动听。”
“多么动听。”
他们这么彼此说着,让萨蒂觉得很恶心。她站了起来,想把狮子从影子里叫出来,把双马童给赶跑,可是就要这么做的当儿,她却又停了下来。
“算了……”她想着。让他们听着,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她看了双马童一眼,低下头,开始继续弹奏。夜晚的旋律,下午的旋律,歌颂神明的旋律,歌颂爱和哀愁的旋律,她弹奏她所知道的一切乐曲。
双马童不再叽叽喳喳地说话了。他们静静地蹲在绿洲之外,听着萨蒂的演奏。
萨蒂不知弹奏了多长时间,她手指和胳膊都开始发酸。双马童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她听着他们慢慢走远。隔着一座沙丘,她听见他们在嚎啕哭喊,声音里浸透了悲伤。她开始奇怪为什么最开始她会觉得他们毫无感情。
最后她真的觉得累了。她把琴放到了一边,然后在树下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