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松君怀孕期间,沈怀瑜仿佛是抱着钻研学术的态度,从图书馆借来或者从书店买来一大堆关于孕妇和胎教的书,抱着啃。
顾飞泉这么多年来,和她这个做母亲的性格一点都不一样。贺松君每每看到他,尤其是他与自己意见相左时候,就会想到当年的沈怀瑜,便愈发痛恨,恨意已经植入了她的骨髓,成为了病态的执念,她知道自己的病根在哪,但是没法儿治,也不想治好了。
沈怀瑜已经死了,她连一个解释都等不到了。
贺松君瞳仁里水波一闪而过,狠厉重新沉了下来。
她不需要解释。
顾飞泉毫无所觉,换了副回顾往事义愤填膺的口吻说道:“妈你脾气真的太好了,我要是你,我就让他们俩结不成婚,闹他个j-i飞狗跳。”
贺松君冷冷地瞟了顾飞泉一眼。
顾飞泉一个激灵,贺松君已经收回目光,大踏步朝前去了。
“妈——”顾飞泉连忙追上去,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他妈毫无征兆地翻了脸。
说起来,贺松君最近喜怒无常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顾飞泉看着他妈妈的背影,想道。总给他一种不祥的预感。
***
“你把你说的所有话,你妈妈的所有反应,跟我说一遍。”顾砚秋晚上应酬去了,林阅微坐在家里客厅的沙发上,一手端着水杯,一手拿着手机,和顾飞泉通电话。
“我说完了,我一共就说这么两句,之前套话的时候,还能耐着性子跟我讲讲细节,虽然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但说到要紧事才会变脸色,现在我都不知道我是哪一句踩的雷!我今天还是特意顺着她的性子说的!”顾飞泉都快暴躁了,他一面担忧着顾砚秋会察觉到什么,一面要从她妈妈这里挖出来蛛丝马迹,一天一天过去的时间像是悬在他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让他夜难成寐。
“你跟我吼什么?”林阅微眉头轻拧,“是我跟你翻脸的吗?”
顾飞泉张了张嘴,说:“……对不起。”
林阅微嗯了声,悠悠地:“没关系。”
顾飞泉:“……”
他许久没听到林阅微那边的动静,“喂”了声,林阅微发出了声鼻音示意她还在,说:“我在思考。”
“那你继续思考着。”
又过去了几分钟,顾飞泉忍不住出声道:“思考出结果了吗?”
“没有。”林阅微越接触顾飞泉,越发现他真的没有半点威胁,傻得跟个吉祥物似的,她叹了口气,“你就不能也想想?”
“我已经想了一整天了。”
“那先挂了吧,我想出结果再告诉你。”
“……”顾飞泉说,“挂了我也没办法做别的事,通着吧,我继续想……我有提到书,会不会跟书有关系?”
“有可能,她平时看书吗?”
“不太看好像。”
“我觉得……”林阅微脑海里隐约闪过一个念头,直觉驱使她把话说了出来,“不是跟书有关系,是跟你有关系吧?”
“关我什么事啊?”顾飞泉大开脑洞道,“难道我不是她亲儿子?”
他经过这么多糟心事的洗礼,现在真的什么都能接受。就算说他是被拐卖来的,给贺松君当了儿子,他都可以接受。
林阅微无语道:“你怎么不说自己是沈怀瑜的儿子?”
顾飞泉一本正经地分析说:“时间对不上,我岁数太大了。”
林阅微想把他从电话里拉出来敲几下脑壳。
好在顾飞泉及时打住了这个玩笑,正色道:“你这么一说,我妈最近是有点异常,经常翻脸,喜怒无常的。”
“喜怒无常?”
“对。”顾飞泉说,“我心里毛毛的,感觉要出事。”
林阅微第一时间想到了顾砚秋,先前在医院病房外她就有这种预感了,现在顾飞泉也这么说……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晚上十点半了,顾砚秋还没回来,以前就算没回来也会给她回个消息知会一声的。
她眼皮倏地跳了一下,对电话那头的顾飞泉道:“我有点事,下次再说。”说完匆匆挂断。
林阅微给顾砚秋拨了个电话,手机紧紧贴在耳朵上,响到自动挂断也没人接。
林阅微不可抑制地心慌起来。
她勉强镇定下来,顾砚秋的电话打不通,便打电话给她的助理林至,一般顾砚秋应酬都会带着林至出门,万一喝醉了林至当司机送她回来。
林至有林阅微的手机号码,就跟王圆圆有顾砚秋的联系方式一样,都是为了在找不到人的时候以防万一,也都没有主动联络过。
林至看到来电显示下意识紧张了一会儿,从混乱成一团的大脑里掰扯出一个能用的称呼,才接起来,恭恭敬敬地说:“夫人。”
没理会他的称呼,林阅微急声问:“顾砚秋在哪?”
林至听她声音有点耳熟,但想不起来哪里听过,她语含焦急,林至透过虚掩的门往包厢里看了一眼,忙说:“顾总在里面吃饭。”
“你让她接电话。”
“这……”
“快!”
林至斟酌了一下,他是惹不起这位神秘女朋友的,推门进了包厢,弯腰在顾砚秋耳旁低语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