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性格很古怪,他们原想不通的,为何对于这两个丫鬟如此关切,纵然心中喜爱乃至宠爱,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完全是公主一般的供着她们,若不是她们还自知身份,怕是连正常活计都不用做,等着方文供养就好。
可听过刚才的高山流水之后,秦老却突然明白了。
方文能诗成千古,还随意的挥手既成,其中感情更能鱼目混珠,叫人难以辨识。可见他词采华茂,倾占世间八斗。就拿那《滕王阁序》来说,其中用典,字字珠玑句句明文,不得明识的愤懑之情扑面而来,让人不得不叹,不敢不叹。
但事情真是这样吗?不是,他是个连官都不愿做的毛头小子。
只是相比才学,他的琴道就稍有不足。虽能自创技艺,自成曲谱,但距离他诗词的高度还差了不少。以至于他的琴音还骗不了人,骗不了真正的高远之士!
琴音中的一曲杂音,一道孤寂身影,皆是证明着他内心的孤独。对他来说,或许这个世界都是孤寂陌生的。为何有这样的感觉,他说不出来,但却真实存在。
直到其余杂音出现,他的生命才有了色彩。杂音中有没有他,有没有江默,有没有萧成风、凌尘,他不知道。毕竟他们接近他,真心之下是带着若有若无的目的性。可这两个丫头,杂音中必然存在。
最早跟着他,真心待他的人,必然最早走进他的心房,必然是他最亲近,当做亲人的人。
这个时候,他是很可怕的。只要亲人受到丝毫伤害,他就会变的狰狞可怖,甚至成为野兽。唯一能阻止他的人,应该也只有亲人了。
秦老不知道雪离和方文什么关系,可以确定关系不深,不如自己几人。若她现在出言,以后相逢,只会是路人。
听到秦老的话,雪离明显一滞,旋即深深看了霜儿一眼,玉手紧握默不作声。
不明觉厉,不懂秦老的意思,却不影响她的思考。她心中是想接近方文的,从读到他的诗词时就想,时间越久,想法越根深蒂固,现在更是连上门求教的言辞都说出来。霜儿虽然和她面熟,也仅限于此,一年见一次而已,真的没有必要为她舍弃方文。
而且,她心中也相信方文,不会做出格的事,否则对两个丫头也未必是好事!
“霜儿小姐,请你给我个解释,不然你会行礼到明天!当然,你的理由我未必会听!”
霜儿心中一紧,暗叫不好。以前也有此类事情发生,之前说辞下去,主人家也不会深究,一笑置之就好。丫鬟地位太低,素来是无人问津的。哪怕遇上个关切主子,报上名字也能求得原谅,不使太过难受。
没想到这两丫鬟的主子竟是如此难缠,呵护到这步田地,着实有些反常的。
“公子说笑了,本是一场误会,何至于惩罚奴家呢?若是奴家愤然而去,大家都没多少脸面的!”
静极思动,见事不可为便转而威胁。若是其他文人或许估计颜面,放她一马。不过在方文这里,她到底是太过稚嫩,没法对他造成阻碍。
“左手边这位,叫秦苍然!”
大儒当场,一介风尘女子岂敢失礼。若不顾一切的强行作为,只怕明日才子们就会攻讦到她无法示人,连带着玉露阁都会殃及池鱼。届时为了保全名誉,玉露阁素来以狠辣著称的老妈子不知会做出什么事。
霜儿面色煞白,强颜道:“本就是卑人贱命,何惧再多流言!”
“你走吧!”指了指江默,方文冷笑道:“届时我会请这位江默司马替你收尸,若你好运没死,我借你套铺盖,看看江州之外有没有你的容身之处!”
霜儿这才身躯一颤,额头蒙上了细密冷汗。有意好言相求,却见方文再也不理他,只顾安慰两个丫鬟。
众人苦笑,却无可奈何。秦老和江默也没办法,不想被当枪使,但若这件事上驳了他的面子,只怕今后他会心生嫌隙,沦为泛泛啊。
过了一会,方文在众人眼前同两丫头说完话,就把她们按到了之前他自己的座位上。两人身材娇小,挤在一个座位上也不显拥挤,只是位置比较怪异,一人斜对着雪离,另一人则对着江默。
秦老苦笑,骂他不讲规矩。虽说这里没有太多规矩,连雪离这样的女子都能坐下闲谈,但把两人按在一个位子上,也太失体统了。四周酒楼中还有许多人看着呢,传扬出去,众人可陪着他一起丢脸了。
奈何这小子根本不讲规矩,硬是要她们坐在一起,还要教她们下棋。雪离有心让个位置,被他摇头制止,说这样挺好,大家一起才显得欢乐。
秦老江默对视一眼,心中稍定。肯说出这样的话,说明他们在这小子心里还是有些分量的,不枉他们真心拿他当子侄对待。
“公子,这个好难哦!它为什么要下在这里,换个地方不好吗?”
教了一会,若儿都是默默谨记他说的每句话,不管懂不懂先记着,以后慢慢研究。莹儿则是不住提问,直到她提出这个三岁小孩一般的问题后,方文才意识到教她们下棋是个多么错误的决定。至少教莹儿是错误的。
心思活络一番,觉得还是教一些简单的东西比较好。
“不学围棋了,太难!我教你们五子棋如何?”
“什么是五子棋啊?”
“你看好,我教你们!”
这下不仅是两个丫头,雪离和俩老头外加两个青年,都一窝蜂的凑了上来,本就狭小的棋盘登时拥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