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才说道,“妾不是有心的。”
“朕却不知你已然面目全非。”燕怀瑾说句话的时候,置在桌案上的手指微屈叩出细微的声响,“蔡莲寅,把人带上来。”
徐杳听见沉稳有力的步伐由远及近,这人一身宦人服饰,面生得紧,在自己身侧越过晓暮的位置堪堪止步叩首行礼:“小的李四儿给陛下请安。”
见建安帝示意,他这才徐徐道来:“昨儿被副疱长罚去择菜之时,小的亲眼所见赵婕妤身边的寄云掠去了原是桢良媛的份例膳食,却唯独舍给晓暮一道豆花与芥兰。”
“赵氏。”燕怀瑾艴然不悦道,“你可还有疑议?”
赵婕妤手心已尽是虚汗,黏在她指尖上,她不甘心的松开手,她自知自己已然穷途末路,那娴昭仪更是假慈悲之人一向便是如此的。然她到底未曾命寄云投毒,无非只为了刁难桢良媛一番罢了,眼下她自然不愿认命:
“妾冤枉!”
果不其然,燕怀瑾漠然置之,毫不理会。
“传朕的旨意,婕妤赵氏妇行有亏,罚三月俸禄,即日起降位从三品容华,至于二皇子往后还由不由得你抚养,后几日再做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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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宫里规矩,正三品婕妤以上尚可有步撵舆轿之乘,故赵芜这厢只好步行回她的撷芳斋。
正午一时闷热,逼仄的熏风在她的鼻翼蹿腾,她不由自主眯了眯眼,这个些宫人领圣旨最快,皆恭恭敬敬唤她一声赵容华,仿佛往日的赵婕妤已经荡然无存了。
身后的寄云见她自御书房出来便浑浑噩噩,不免上前搀扶了她一把,刚覆上手,便听见赵芜愤懑开口:
“寄云,你从右相府随我入宫,当知我一向器重你。你六岁入府那年,府里的婆子日日对你颐指气使,五十个丫鬟里头偏偏我第一眼只瞧中你,一晃眼你也长成了独当一面的年纪。”
“我还记得,你自出生起父母双亡,你那不中用的赌徒哥哥娶了一个母夜叉似的正房,你那嫂子苛待于你,甚至教你睡马房,你后来还同我悄悄说他两个是王八看绿豆。”
她一面碎步,一面看向寄云胭脂淡抹一张脸,意有所指道:“你可都忘记了?”
“赵婕妤……”寄云下意识出声,才察觉自己言语有失,竟不知作何反应才好。
赵芜“嗤”一声:“莫唤我婕妤,你若是不愿同我待在一处,我想法子送你出去许配人家也算不曾亏待你。”
她已经这桩事里的弯弯绕,再联想近日寄云有时魂不守舍的模样,心下更是有数。然而她同寄云,便如她同颜舜华一般,面上说得十分好听叫做情分,实际上不过是因通晓彼此的把柄,俨然是分不开的了。
赵芜行至一处宫墙转角时,眼里瞥见一袭品红裙摆,那是颜舜华今日所穿。
她急不可待过去,果真是颜舜华,这人竟候在自己回撷芳斋的必经之路上,她微低了低身子:“容华赵氏请娴昭仪安。”
“你糊涂了。”情急之下,颜舜华也顾不得再同她姐妹相称,听她妄自菲薄的请安言辞置若罔闻,压低声音道,“本宫虽暗示过你桢良媛之事,却也不急在一时,千种万种法子任你挑,你却挑了个连本宫也不屑一顾的法子。”
寄云见她二人要说体己话,识相摒退为她二人眼光八方。
“不过——”不待赵芜斟酌,她平铺直叙道:“听说陛下要替二皇子另寻养母,二皇子尚未开智,有朝一日必然将你这个生母抛之脑后,本宫不忍你二人母子分离,不如由本宫提出抚养二皇子,又有瑶光公主同他作伴,也算一桩美事。”
赵芜顿时心头乱了方寸:“娘娘——”她伸手攀上颜舜华的袖口,软声哀求道,“姐姐,二皇子还未满周岁,他哪里离得开妹妹,他离不开妹妹的。”她按捺不下重重焦虑,要跪下求颜舜华。
颜舜华冷眼静看,也不拦她,面上对她温情脉脉,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可见本宫这法子不失为上上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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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若轩
窗杦下置着一盏广口青花瓷器,上头载着一棵枝繁叶茂的滴水观音,叶茎极有韧性的延展着,最顶上撑着一片片宽大的叶子。
徐青颦落下最后一剪刀,才心满意足欣赏着眼前这棵风光无限的滴水观音。
“小仪小心着手。”朱毫一双手仔细在自己的宦人衣袍上擦拭完毕,才接过她手上递过来的剪刀,她手心握柄,锋利匕口对着他,他浑不在意握上那锋利的匕口。
“可惜。”徐青颦唏嘘道,面上神情却甚是遂心快意,“明儿便再也瞧不见了。”
“您放心,小的保管为您处置得干干净净的,才不枉费您日日修剪的心思。”朱毫见她面露欣悦,难免也跟着她喜不自胜起来。
“你同那名唤什么云雨的宫女眼下如何了?”她佯嗔道。
“那宫女名唤寄云。”他一对笑眼眼底尽是眼前人,“您言重了,小的福气薄,同寄云能生什么相干的事情。”
“不过却不知为何那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