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朱成钧还小着一岁,但他是朱成钧身边的第一人,郡王府落成后,各项职司陆续配置,朱成钧直接安排他做了承奉司的六品正职——长史及原有现已被削掉的护卫指挥使司的长官都需要由朝廷派遣,但承奉司因为是宦职,主管王府内务,藩王在这相当于自家人的职位上话语权很大,基本可以一言决之,秋果再年轻,再没管过事,得主子信宠,他就是可以上位,别人也说不得什么。
所以秋果代表朱成钧前来,不但直接质问朱议灵,对王鲁更不必客气,冲着他就道:“王先生,我倒是想弄错,可我们王爷九死一生才从汤山村逃回来,如今还在床上休养,大夫说了,起码半个月下不得床!我再不懂事,能拿主子安危与你玩笑么?”
王鲁面色变幻了一下。
他才收到消息,朱成钧真是被抬回来的,一帮子衙役和一帮仪卫混在一起,累成死狗般进了城,当时就引了不少人注目,崇仁很快就传开了,都知道朱成钧在城外遇刺,要不是县尊大老爷及时领人去救,恐怕这个才来不到一年的小郡王就回不来了。
王鲁反应也不慢,片刻后就惊讶地道:“真有此事吗?我在外面似乎听见人说,只以为是误传,想着崇仁郡王与我们王爷是同宗至亲,还是该来禀报王爷一声,才过来了,但这话还没来得及说。我们王爷目前一无所知,怎么——这真是——”
他一副惊讶已极的样子去看朱议灵,朱议灵得到这番提示,也大概明白过来,刺杀这事是真的有,并且还几乎成功了。
他并不觉得高兴,眼前只是一黑——
终日打雁,这回被雁啄了眼了!
秋果催他:“王爷,您这里要没什么说的,我就回去禀爷上书求皇上做主了。本就是我们爷心软,想着也许万一里头有什么误会,才吩咐我来走一趟,讨您句话。”
秋果比朱成钧差点,但也不傻,觑着这主仆俩的反应,渐渐回过味来了,真是他们主导了这场刺杀,主仆俩不该是这个反应,虽然装,装的也不是那个方向。
他话里就漏出点缝来,朱议灵不及细想,连忙跟上:“九郎真是个聪明孩子,没枉了我从前疼他!这岂止是误会,根本是有人纯心污蔑本王,我们叔侄俩向来和和气气的,怎会闹出这种事来,一定是有人在搞鬼,妄想拉本王当替罪羊!”
秋果怀疑地瞅着他:“真的吗?王爷,您不知道,我看着我们爷那么样回来,真是,心都碎了——”
他揉着眼睛,丧眉搭眼的,肩膀也垂着,一副痛心得不得了的样子。
这倒不是装的,大半是出于真情。
朱议灵自然挑不出什么来,低头把手里的箭看了又看——是真是假,他最有数不过,看了一会,就看出个不对来,马上叫王鲁:“你去,把我们库里的箭拿一支过来。”
王鲁连忙去了。
很快拿了回来,朱议灵把两支箭一起摆到桌上,叫秋果来看:“你看这字,乍一看差不多,其实差得远了,这个‘临’字,还有‘郡’以及‘司’字,每一笔的转折处都不一样,比我们府上的要阔一点,你看是不是?”
朱成钧是那个文化水平,秋果只有更差,刻出来的九个字他一个都不认得,茫然地盯了一回,朱议灵着急,亲自伸手把每个转折处指点了叫他看,秋果眼神还是好使的,看了一回,心下就有点发慌了——真不一样,他找府里一个信得过的书办刻的,但他不识字,就难以挨个分辨这么细小的差别,那书办也不是故意的,每个人写字必然会有自己的一点习惯,他的习惯不自觉就带了出来。
早知还是该先打听一下,想法弄到临川郡王府的徽记,照着细仿才是。秋果心下后悔,面上撑着,道:“好像——这,我也不知是不是——”
“真不是!”王鲁肯定地道,“小公公,退一万步说,我们王爷真有这个心思,那得有多傻,用刻有自己王府徽记的箭去刺杀崇仁郡王?这肯定是有人蓄意陷害。”
秋果听到这句反应过来了——不错,这嫌疑从一开始就不太能成立,就是有人陷害,谁陷害的暂且不论,这箭必然是想陷害的人“造”的,所以他家爷才说用不着管一样不一样!
他整个人淡定下来了,和王鲁理论:“你说得似乎也有道理,但王爷,王先生,我们王爷只知道,就是遭到了持有这种箭支的人的刺杀,我们王爷念着亲情,暂时还没有上报,但展县令那里职责所在,不得不具本上奏,朝廷诘问恐怕是早晚的事,我们王爷在病榻上,实在也很想知道真相。”
这就是问朱议灵要交待了,这事要真和朱议灵毫无干系,他根本不必搭理,也上书喊冤就是了,但——
朱议灵的眼神闪了一下:“叫九郎放心,这个人胆大包天,敢在江西地界上行刺郡王,还妄想嫁祸本王,本王绝不会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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