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给郡王分个县都舍不得,朱成钧以先帝遗信求他,所求一点也不过分——他虽要求换个地方做封地,但大同与江西的战略意义完全不一样,比如宁王,如果想从江西换到大同来,那皇帝万万不能同意,见都不会见他,早一封圣旨把他驳斥回去了,但反过来,皇帝就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因为朱成钧这么干,其实于他自己是吃亏的,只能说,他是真的没有一点异心,就是随心所欲而已。这倒也是宗藩的特产,没兵带没政管,可不只好由着各自性子作了,个个想一出是一出。
“你想好了,朕下旨容易,但君无戏言,你再反悔,朕可不能由着你。”皇帝想好一会儿,终于想出一句警告来。
“我不后悔,谢皇上。”
朱成钧把朱英榕放去一边,站起来行礼。
皇帝:“……”
他有点后悔,他答应了吗?他只是告诫?代王家的这个看着不机灵,怎么该着打蛇随棍上的时候,他反应这么快。
……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劲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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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展见星携母跋涉到了抚州府下崇仁县。
原任的崇仁知县苦候她久矣,一闻衙役传报,倒履相迎:“展大人,一路风尘辛苦,本官总算等到你了!”
而后他以最快的速度把县衙事宜都跟展见星交接了,末了奉送一封圣旨:“展大人,本县将有郡王下临,需要现造王府一座,工期紧急,这份重任,就交给展大人你了!”
展见星被原知县拖着脚不沾地地忙了几天,脑袋本已快忙昏,临了再接这么一个惊天炮仗,她人直接木了。
她呆滞地接下圣旨看过,再往下看一眼大堂内各个苦巴着脸的衙役们。
治县内多座王府绝不是件好事,就不说往后那些王孙下仆如何扰民了,就眼跟前的事儿:这王府怎么筹建?朝廷虽然拨款,可不拨人哪,顶多派个总的督造来,一应底下的人工徭役,都是就近本地筹措。
“县尊,”崇仁县的县丞皱着脸,上前禀道,“如今已将六月份了,农户们都忙着地里的事,再等一个多月早稻要收成,更忙,哪里调得出人去集建王府?”
展见星将圣旨捏在手里——这圣旨比她后出发,但驿站脚程比她快,所以倒比她先到了这里,先交到了原知县的手上。她压着心底的脾气,冷冰冰地道:“建什么王府?农时为重!等收完稻子再说。”
“收完早稻紧着就要种晚稻了,县尊是北边人,可能不知,我们这儿的稻米一年两熟,农户们一年到头都在地里,只有等到年底寒冬腊月的时候才能有空,在家里歇一歇,应承官府的徭役。”县丞说着,脸更苦了。
本地是真的抽不出人啊,抽了人误了农时,就要误税粮,误了税粮是大事,完不了税,一县差役从上到下都吃不了兜着走。
展见星脸色如霜:“那就等到冬天再说。”
“啊,这能行?”县丞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新县尊看着脸太嫩了,明显不懂多少官场的事,官威不小,可是说个话太想当然,王府是能拖着不建的吗?得罪了郡王,一样是吃不完的苦头。
展见星毫不动摇,不容置疑地道:“我说不建就不建,郡王有意见,叫他自来找我,一切责任,本官担着!”
作者有话要说: 九(美滋滋地还在路上):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第 77 章
朱成钧带着秋果,在路上足足走了三个月。
他们两个青壮, 脚程怎么也该比展见星带着徐氏要快, 但朝廷对藩王赴封地的时间要求没有命官那么严格, 再者崇仁县此前不曾做过封地,王府全要现建, 太急着把他打发去, 也没地方安置他。
临出发前,朱成锠别别扭扭地,曾来告诉他:“你那边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缺,若要人手, 我从府里挑些给你——别的就别想了!除了小庄荣庄有先帝的话给了你,其余王庄都登记在王府名下, 宗人府里都有记档。”
朱成锠毕竟不曾正位代王, 还无权将王府庄田更名转赠。
但不说朱成钧了,连秋果都看穿了他, 私下撇嘴道:“大爷看爷要走了, 再也碍不着他事了,终于从心肝里挤出点兄弟情分来。不过他这情分也太俭省了, 王庄在宗人府挂名的才多少, 背地里半买半抢的又多少, 以为我们都没数么。他真想给,哪里找不出几十顷地来。”
朱成钧无所谓地道:“你知道来路不正,又有什么好惦记的?别啰嗦了, 少不了你一口饭。”
他最终什么也没要,只带了秋果,揣上圣旨就上路了。
从四月到七月,由北至南,人间正是好时节,看不尽的山花烂漫,江川不息,大郡繁华,小城巷陌,两个人且行且停,眼花缭乱乐不思蜀,几乎快把去封地这事忘了,只当是出来行游天下。
但其实当然忘不掉。
七月初,终于进入江西境内后,秋果坐在大车上,一边抱着个果肉鲜甜汁水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