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我的人便是卢浩。
果真是他!我还曾心存侥幸,万一重山打听错了呢,现在看来,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三年过去了,他似乎没有什么变化,手里头象征性地还是那把折扇,高高的昂着头,怕别人不知道他身份尊贵一般。
他颇自豪得意地朝我晃过来,嘴角勾起轻浮的笑。
“阁下是?”
我装作不认识他。
“弟妹,这是京城来的卢大人,邓大人的干儿子!”
赵丕抢先哈腰迎上去。
我强压心中的鄙夷和怒气,微微拜道,“民妇见过大人。”
卢浩抬头,朝阳光眯了一下眼睛,拿扇子往头上轻轻拍了几拍,“哦!差点忘了,我应该叫你,赵夫人!”
卢浩上前一步,殷勤道,“自咸阳一别,我与夫人数年未见,想不到夫人转眼就把我忘了,真叫我伤心啊。”
我便退了一步,“恕民妇愚钝,咸阳旧事,大多记不得了。”
卢浩呵呵道,“夫人还是这么心直口快,卢某记忆犹新。”
这个人并不是一般的酒囊饭袋,肚子里还是有点才学的,尤其是写得一手好字,加上攀附上邓高,就有许多机会在陛下面前露脸,颇得陛下赏识。
小人得志,声称要仿《兰亭序》,竟指名道姓要父亲去给他研墨,父亲那般清高哪里肯呢,不去又怕落下口舌,惹陛下厌弃。我一气之下,便冲到卢浩家里,把他狠狠奚落了一顿,替父亲出了一口恶气,那墨自然也是没有研成的。
我依稀记得当时卢浩的脸红得像猪肝,自己先摔门而去了!
听他说了刚才这话,我才恍然大悟,他此番来沛县,不应只是送文书而已,不然怎么一落脚,就把清愁她们给绑了,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想必对那件事始终怀恨在心,想趁此报复我吧!
大概是看了赵丕呈上的秀女名单,才知晓我们一家正藏身沛县。
年少轻狂,逞一时口舌之快,不曾想给现在埋下了祸根。
我暗自懊恼,不得不低头,道,“大人见谅。”
卢浩并不罢休,立马摆出了嚣张的模样。
“我记得夫人当年说过这样一句话,说卢某不配做一个读书人,玷污了读书人的名声。”
“夫人说这话时,居高临下,颐指气使!当然,您是堂堂太子太傅的千金,我只不过是十年苦读的寒门士子,您可以嘲讽我,辱骂我,看不起我,谁让我自己没有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爹呢!”
他声音高亢,情绪激动,手舞足蹈,尽情发泄心中的愤懑,好像他就是专门逮着我要一口气把他当年受的羞辱全部声讨回来。
这下把赵丕唬得呆若木鸡,时不时拿眼睛觑着我,他大概还不知道我和卢浩之间有这个深仇大恨。
我的心里冷哼了一句,“你的干爹也不差啊。”却只是随他骂去,并不还嘴。
卢浩忽仰天大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老天还是公平的!”他拿扇子向上指着,在我耳边张狂道,“你们之所以沦落到这个地步,就是太自视清高,太不识时务!你凭什么瞧不起我?!”
卢浩咄咄逼人,令我一时又没有忍得住,一边点头一边冷不防回道,“不知大人十年寒窗,读的都是什么书?”
“什么意思?”卢浩不悦。
“民妇只是好奇,究竟是什么书会教一个人背典忘祖,欺君罔上,不仁不义,不忠不孝!”
“乔清华!”卢浩恼羞成怒,冲我大吼,“你还敢大言不惭!”
我立马作惊吓状,“大人误会了,民妇不敢!”
他就是想看我出丑,我便陪他演一场也罢。
我作势哀求道,“民妇在这穷乡僻壤待得久了,一直苦于没有飞黄腾达的路子,如今见了大人,茅塞顿开,想请您指教一二罢了,大人若是不肯,民妇当然不好强求的。”
卢浩心里当然清楚我说的话一点也没有错,他就是背典忘祖,欺君罔上,不仁不义,不忠不孝,我听说,他打算把卢姓都改成邓姓。
看来他颇享受这种我对他又恨又惧的态度。
这是个典型的为了摆脱贫穷而不择手段不要尊严的人,他要靠碾压比他出身好的人才能获得自信。他越是张牙舞爪,越是说明他内心极度的自卑,他专门把我喝住,只是为了炫耀他的强大,我只要迎合他这种心理,满足他的虚荣心,他便高兴。
还好,我算得不错。
卢浩听完,显得很受用的样子,待他再要说什么时,我便打断道,“家事繁忙,民妇先行告退,改日再特意向二位大人求教。”
再不及早脱身,怕卢浩又生出更阴暗的心思来。
谁知卢浩还是把我叫住,一双色眯眯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在我身上打量了好几圈,令我厌恶不止。
他忽凑到我的耳边,嘀咕道,“你的妹妹,在我手里。还有萧虞,那是定阳候的女儿吧?”一脸得意又yín_dàng的笑,“你们这群漏网之鱼,终究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我的心顿时尤如有千百只蚂蚁在拼命地抓挠。
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我拼了全力,仍然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忽然计上心来,淡淡道,“大人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当今陛下早已为公子平反昭雪,漏网之鱼一词,从何而来?另外,有一事怕大人还不知情,陈太傅不日就要来沛县,亲自来接我们,此事也是得到丞相大人首肯的。您看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