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信而憧憬的神情,嘴边悠远的浅笑,针一般刺入董束月的眼眸,心里隐隐作痛,却又是骄傲信服:他想做的,又怎会做不到呢?
早在几百年前,季复生神采飞扬,笑容如春开雪融,阳光洒落,言语更是干脆得霸道:“什么泰山王?你是我的束月。”
那一刻,曙光破晓,曼陀罗华尽数绽放,董束月从此毫无保留,不可自拔,连沦陷都是心甘情愿,与人无尤。
现如今,一子错满盘皆落索,难道当真要失去他么?
魑魅台上突然的寂静,衬得董束月的眼眸如千年不醒的美梦,季复生看着那双眼,蓦然升起极为熟悉的感觉,但这种似曾相识也只一闪而逝,飞鸿踏雪泥而已。
一时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董束月茫然道:“什么怎么?”
季复生眸光扫过他的脸,又不自然的避开:“你好像……要哭的样子。”
董束月轻声一笑:“泰山王怎么会哭?傻瓜……”
失去明珠的魑魅台分外幽黯,几乎遮住了董束月悲凉彻骨的神色,但季复生目力非常,见他紫眸分明浮着一层盈盈水汽,纤长的下睫处,更有泪珠将坠欲滴。
董束月低下头,淡淡道:“走吧。”
起身拾阶而下,季复生迟疑着伸出手指,去碰那滴落在鲸骨楼台上的泪,独角珊瑚鲸的尸骨冰凉,鬼王的泪却是温热。
下了魑魅台,董束月不用术法,只慢慢沿路而返,问道:“你魂魄穿越到千余年后,现在重归地府,可还习惯么?”
季复生只觉得体内百脉畅通清凉,舒适之极,行动更是脱胎换骨般轻捷如意,正暗自摸索内丹运转,听他发问,也就随口答道:“刚开始自然有些不习惯,两千年后的人间,跟这里大是不同。”
董束月偏着头,甚是好奇:“是么?很不一样?不过我看你并不十分讨厌地府。”
季复生看他发肤莹洁,依稀不谙世事的少年情态,不禁笑道:“嗯,吃穿住行都不一样,只不过我不太在意这些。”
董束月深以为然,忍不住微笑,季复生一向如此,即便把他扔到沙漠里,都能从沙子里淘出水来活得很好,却不会在意身处何地周遭他人。
走入寝宫正殿,便是山涧林木的清香气息,季复生心情甚是愉悦,朗声道:“做人做鬼,做神做妖,只要快意,就没什么不好。”
董束月笑问道:“那你在这里快意么?”
季复生道:“还不错,只是我妖力浅薄,什么法术都不会,该怎么办?”
董束月知他心里记挂着寻找凤双越,说不出滋味的一笑,道:“幽冥正神也有些法术,你若要学,我便教你,只不过内丹吐纳,还需得你自己领悟。”
季复生点头,又问:“方才压制我妖力的那道金光,是什么来历?”
董束月一滞,冷冷道:“你不知道,我又怎会知道?”
气氛陡然僵硬,季复生一眼看去,见他半垂着眼,唇角拉出一道冷厉的弧度,竟是森森的寒意侵体,不着冠冕而鬼王气势尽显。季复生虽不畏惧,心中一凛隐隐提防,沉默着走到寝宫,道:“殿下请安寝吧。”
董束月嘴唇一动,似要说些什么,却挥了挥手,轻声道:“去罢。”
那道金光,说不准是妖力还是神光,来历却不难猜测,定是凤双越留下的感应之器,只怕不用季复生去寻,凤双越也会来找,只不过西北海底热恼地府,却不知他敢不敢闯,又有没有这翻江倒海的神通?
董束月眯着双眸,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却一手握碎了把玩着的海犀角。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愉快!
希望大家看得轻松嗷嗷~~~
龙弧
第二天董束月丢给季复生几本册子,每本材质都各不相同,一册是规规矩矩的玉骨简,每片都是薄如蝉翼,大致一翻,所述是五行之道本真内丹,类似于微积分和大物,属于基础学科;又一册置于龙骨匣中,金丝编成,看着就很不缺钱的模样,打开一看,果然是好东西,正是记载了一些法术神器的修炼,属于工具书;最后一册最古怪,以至阴至寒的蝤蛑骨胶所制,侧面用夔牛筋钉牢,翻开隐约有咆哮呼啸之声,讲的是妖兽封印之术,算是拓展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