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天禄这罪着实坐得虚妄,应当是有人暗中作梗……且尹天禄但凡有些劣迹,我也已经让人尽数掩盖,确保无人可以攻其短处;可是对方却避开这些难拿的把柄,捕风捉影造出尹天禄私通南梁的罪名……使得太子冤雪得昭,我们无可招架。臣以为此人实在不可小觑。殿下不好奇此事会出自谁之手笔?”
祁嵊道:“太子的谋士尽数在诏狱。难道是金相,还是李德山,或者说……长公主?”
“臣以为不是金相,金相虽为太子岳父,必定站在太子一方,但是此一招行事诡谲,不像金相平素所为;至于李德山,李彻死后,李家早已散了,且李德山也不是什么有才之人。长公主素和李家交好,也喜欢祁千祉,倒有些可能。不过臣直觉不是长公主,对方布置得十分精妙,且试图极度地缩短过程。若殿下是长公主,已经接手了政事,劳神忙碌,恐怕会等事情安定再图此事罢?”
祁嵊以手握拳置于唇前:“那梁大人以为……是谁?”
“臣的推断,臣也只有三四成的把握,臣怀疑……是李瑄城。”
祁嵊听这个名字倒是意外了一下,哼笑一声:“李瑄城?……就是李家那个不知是谁生的野种?”
“正是。臣的把握并不大。但臣作此推测,理由有三,一则太子与此人交好,长公主亦甚喜此人,二则李瑄城十三岁后离师,二十岁回京,我们并不知道期间发生何事;三则太子宾客尽械诏狱,长公主又回京,李瑄城虽然只是个校尉,但是还是有些权力的,臣以为李瑄城正是借此四处走动,为太子谋事。”
祁嵊听罢,多少觉得所言在理,口里驳斥道:“他和太子自小在一块,和太子交好并不奇怪。长公主膝下无子,李瑄城之母又早死,也是自小想要李瑄城过继过去。此二则不足为据。而且李瑄城自小便被杜正骂愚笨,我可还记着呢。他不是调戏雁儿的生母才不得不被长公主送出宫去?”
“太子太傅确有骂李瑄城愚笨么?殿下,臣以为,李瑄城是不学无术而非愚笨……”
祁嵊仔细地回忆一番,拿着手指叩着案角:“……我倒是想起一事,祁应平和我说过,他说李瑄城赢了他一局棋,他不得已把萍儿输给了李瑄城。我二弟和李瑄城同年,那时两人都是十二岁,我以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且又见李瑄城写字和鬼画符一般,便以为他是个无能之辈了……”
说罢略微停顿一会,道:“但若要让我相信他有什么大才,我倒是不信。”
梁衡道:“臣只是做个推测。我对此事也甚不确信。但是多少有个防备。”
“梁大人日夜劳累,也不要想得太多。”
“小太子既然毫无音信,什么都不知会我,是死了还是甚有把握?”
“广沙王要是被立为了太子,我们可就要跟着你家殿下一同完蛋了。”
房间里燃着安神的香,穆修白缩在桌案底下,桌案上摆着酒坛和花生。李瑄城自酌自饮,间或缓缓地喝桌子底下的人说几句话。
桌子底下的人似乎睡着了,毫无动静。李瑄城放下酒杯,往桌子底下拍了穆修白一下。
桌下的人终于不满道:“完蛋了就完蛋了呗。”
穆修白疯着的时候讲话都飘飘悠悠的,不着调。李瑄城轻笑一下,拿起小酒盅往口中倒了一口,然后道:“你倒是不怎么担心啊。”
“祁嵊只带了这些兵力,根本攻不下京城。除非京中有策应。可是这个内应是谁,我还真的没什么头绪。”
“我知道的人,南军卫尉晋堂倒是和楚夫人交好,但是陛下自然会防他。此外校尉中有一个黎竟天似乎是大皇子那边的,可是大皇子若要逼宫,以校尉的职权可帮不上什么忙。若是晋堂平阶或者以上还有大皇子那方的人……”
穆修白一口咬在李瑄城放在桌下的那只手上。李瑄城吃痛地抽回手,道:“你发什么疯?”
穆修白听他口气加重,又把脑袋往后缩了点,轻声道:“吃花生。”
疯子当然要发疯,李瑄城端起那叠花生米,道:“你上案上来吃?”
穆修白只是道:“我要吃!”
李瑄城把那叠花生放到地上,用两个手指推到案下去。穆修白很快地伸手去抓,一掌下去就把碟子拍翻了,红色的花生米撒了一地。
李瑄城哭笑不得:“你急什么?”
穆修白咯吱咯吱嚼着花生。
李瑄城便喊人过来打扫。
祁钺既然得知祁千祉没死,突然觉得自己的罪孽全被尽数洗清,天天盼着手下的人早些找到祁千祉回京。同时却又觉得经历了一场大起大落一般,有些精疲力尽。
长公主从不给他摆好脸色,他好说歹说,也常常差人给长公主送去了些佛家物什,但是长公主丝毫没有缓和。祁钺干脆把主意又打到了李瑄城身上,封了李瑄城一个虚泷侯。
长公主知道此事后倒是做出了些反应,来找祁钺道:“我听说李瑄城那个混球便是平日在京中也不上朝?”
祁钺道:“李校尉上朝还是上的。”
“祁景凉都告诉我了,陛下你何必为他撒谎?”
祁钺自作了聪明,只管说他事:“朕此次封了他列侯,长公主以为如何?”
长公主道:“陛下有这个闲心,不如想想城外的那位要怎么请走。”
祁钺知道长公主还是高兴的。
☆、章十七回主承虬(二)
双方僵持了几日,各都不进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