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如是恍然大悟,这明显是“白马非马”的翻版啊,原来这家伙一开始就打算模仿她的套路,用诡辩术对付她。可惜她失了先机,落入了他的圈套,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应付这个著名的逻辑难题了。
“难道对殿下而言,白衣和衣有区别吗?”景如是答道,“世人皆知,白衣也好,黑衣也好,都是为了让人穿在身上,起保暖作用。既然作用一样,那为何不算同一种事物?”
“如果别人借了你一件白衣,却还给你一件黑衣,告诉你说都一样,反正都是衣物,你能答应吗?”康惜赐问。
“既然都是衣物,我为何不答应?”景如是答。
康惜赐笑:“蠢人是人,人也是人,照你的说法,你是人,那你也就是蠢人了?”
众人哄笑。
“你。”景如是脸色微红,这小子简直比她还歪理。
“如果你不承认自己是蠢人,那就说明你也认同人不等于蠢人,既然如此,衣不等于白衣,所以白衣也不等于衣,这不是完全正确的吗?”康惜赐的语气变得咄咄逼人。
“你的道理貌似有理,实则荒谬。所谓白衣非衣之说,虽然听上去无懈可击,但是世间许多不变的事实,并不会因为一场辩论的胜负而改变,即使你言之凿凿地说:白衣非衣,但是衣这一词不会因为这场辩论就在世上消失了,这样的天地真理,才是儒家修言的目标!”景如是镇定地反击道。
“就连孔夫子也赞同我的说法,那你说,这算不算真理?”康惜赐问。
“怎么可能?”景如是皱眉,她虽然上课不认真,但孔夫子说没说过“白衣非衣”这四个字她还是清楚的,别真把她当文盲糊弄。
“儒家有典故:楚王外出打猎,丢失一把宝弓,他的随从要去找,楚王说:楚人失之,楚人得之,何必去找?孔夫子如何说?”康惜赐问。
“他认为要放宽眼界,人与人都是平等的,不必分什么楚人或是其它国家的人,因此,他告诉楚王,只需说人失之人得之就可以了,何必要说楚人?”景如是答。
“如果楚人和人是一样的,孔夫子又何必去纠正楚王呢?显然,他是认为楚人与人是不同的两个意思,所以才会纠正楚王的话,对吗?既然孔夫子认为楚人非人,那么与我的白衣非衣不正是不谋而合吗?你,还不认输?”康惜赐的论据清晰合理,思路无懈可击,语速缓急有序,一下子打得景如是哑口无言。
好吧,她承认学识不如他,儒家经典知道得也不如他,勉强再辩下去也没有胜算。不过,轻易认输不是她的风格,头脑飞速转动中,景如是在思考如何扳回一城。
“啊,你输了!”巢文彦见景如是答不上来,心中狂喜,指着她大声宣布道。
“是吗?”景如是忽然狡诈一笑,那笑容清秀灵动,却让康惜赐心生一丝警惕。
果然,等他意识到要避开时,景如是手腕一转,桌上的砚台就已经砸向了他。
“景如是!”康惜赐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眼里杀意暴涨。他虽然避开了砚台,衣服却被溅起的墨汁给弄脏了。
“你做什么!”巢文彦上前一步,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弄脏你的衣服的。”景如是诚意十足地“道歉”,“不过殿下别急,我弄脏了你的衣服,一定赔你一件一模一样的!”
“赔?”康惜赐脸色铁青,“我这件冰蚕素锦袍,乃乌孙国进贡之物,世上仅此一件,你怎么赔?”
“你先等等啊,我立马命人去取来。”景如是说着往门口走去,唤了初一,在他耳边交代了几句,就打发他走了。
“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巢文彦眉头拧得死紧,质问道。
景如是也不回答他,等初一取来衣服,她将衣服递给康惜赐,认真地说道:“殿下,你看,这就是我赔给你的冰蚕素锦袍。”
“你当本殿下是瞎子吗?一件破旧的布衣竟然敢说是冰蚕素锦袍!”康惜赐脸都快绿了,这件布衣不仅有好几个大洞,一股酸臭,上面还有不明沾染物,谁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拿来的!
“殿下,按你刚才的说法,衣不等于白衣,所以白衣不等于衣,对吧?”景如是笑着问道。
“是又如何?”康惜赐瞪着她。
“这就对了,冰蚕素锦袍是你的宝贝,这件布衣也是我的宝贝,也就是说,冰蚕素锦袍等于宝贝,布衣等于宝贝,宝贝等于冰蚕素锦袍等于布衣,那么布衣不就等于冰蚕素锦袍了吗?”
景如是连珠炮似的话一出口,周围都安静了,其他人的智商本来就不如康惜赐和她,早就被两人的诡辩术绕得头昏脑涨了,现在听景如是这么一说,竟然觉得还就是这么回事。
康惜赐张了张嘴,一时气急,竟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击了。
景如是将手中布衣递向康惜赐,后者立即嫌弃地退后一步。景如是见状,笑得好不天真烂漫,她接着开口道:“殿下如果接过这布衣,那我就输得心服口服。”
这下就连巢文彦也不得不佩服景如是的“狠辣”了。如果康惜赐不接这布衣,那他刚才所说的道理就不攻自破。但要有洁癖的康惜赐接过这恶心吧唧的破烂衣服,这可能吗?
“殿下,你接还是不接?”景如是又上前一步,逼问道。
“你别太过分!”康惜赐低喝,指节攥得咯咯作响。
“我哪里过分了?我只是表明很认同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