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孙凭神色大变,一旁阿甲也露出了惊讶之色。
周楚泽的武功的确不错,却远远还没有达到世人心中出身缚龙峰的水准。缚龙峰,从武学圣殿走出,几乎就意味着天下无敌。
孙凭无法平淡了:“你师父究竟是谁?”
周楚泽直视着面前的年迈的武林名宿,淡淡道:“英雄莫问出处,自嘲长笑忘生。”
孙凭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目眦欲裂:“果然是他……哈哈哈,却又是他!我在这里守了整整二十年,二十年冥思,在剑道上竟然还比不上他一个入门四年的徒弟……笑忘生,好一个天下第一的笑忘生!”
第10章 浊酒行(四)
孙凭原本给人的气势极强,这样忽然状若疯癫,不免让人觉得有几分可怖。而周楚泽却只是静静看着,目光很淡,似是叹息同情,又似冷然嘲讽。
程越没怎么听懂他们的对话,小声问:“亲亲来头很大?”
阿甲沉声道:“少爷,这个人,你还是莫要招惹了。”
程越哦了一声,转过眼又去看周楚泽,见他眉目精致,淡然清傲,模样落在他眼里,几乎有点好看地不似凡人了,遂又坚定了心,咬牙道:“不行。”
阿甲:“……”
未几,孙凭冷静下来,问:“你也是来求见庄主的?”
周楚泽只道:“寻人。”
“哦?笑忘生最是看不起问柳山庄,我都不知道,现在有谁能入你们缚龙峰的眼了。”
“与师尊无关。”周楚泽道,“是我要找。”
孙凭眼睛一眯:“谁?”
周楚泽不说话了,他从来不愿意说谎,如果问题的答案只能用谎话来回答,他宁愿选择不回答。
孙凭说:“这些年来,庄主已经越来越不欢迎有人到访了。”
阿甲适时上前一步,从袖口中掏出一枚黑色的令牌,低声道:“我家少爷虽然没有来过,但是老爷与庄主颇有交情,还请前辈放行。”
孙凭一眼扫到令牌,顿住目光,表情亦是变得有几分高深莫测,一指周楚泽:“他与你们是一道的?”
程越抢答:“当然!亲亲的事情就是小爷我的事!”
阿甲只能把否认的话咽了回去。
周楚泽瞥了一眼程越,不置可否。
他再不懂人情世故,也明白程越想必身份尊贵,或许当真可以助他顺利进入问柳山庄。笑忘生早就告诉过他,既然没有足够的能力,就只能依附他人,世事多半如此。如今他的确打不过孙凭,而且就算过了孙凭这关,后面很有可能还守着两位高人,武功不足,未学成就决意下山,弄得要依附一个萍水相逢的登徒子,怪不了别人。
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叔父。
孙凭一一打量过三人,似乎是想推断三人之间的关系,最后又将视线转回了周楚泽的身上:“他们同你是什么关系?”
周楚泽道:“没关系。”
“呵,你这性子倒有点奇怪……也罢,反正今日我也拦不了你们。”孙凭缓缓地笑了笑,目光忽然变得锐利,“我只问最后一句,你就是笑忘生的传人吗?”
周楚泽闻言,却也是略略笑了一下:“不,我不过是他的徒弟……传人?那人早已青出于蓝了。”
孙凭一惊,还想再问,又听见周楚泽道:“最后一句已经过了,我们可以走了吗?”
无奈,孙凭只能道:“既然如此,诸位请便。”说完,不知从哪里拿出信号焰,朝天发射了一朵绿色焰火,径自回到了湖边坐着。
很快,他闭上了眼,摆明了不再去管三人,脸上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平和淡然,一如身边安静的湖。
只是,心湖又可能回到起初的平静无波呢?
笑忘生的传人不是周楚泽,也就是说那么张狂嚣张的笑忘生收了不止一个弟子?青出于蓝,笑忘生当年剑法天下第一,另一个弟子的剑法岂非已经独步武林?
会是谁?
他的境界又已经到了何种地步?
周楚泽跟着阿甲走,身边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程越。
他几步后,又回头看了孙凭一眼,想说些什么,终究没有开口——他明白一个剑客的尊严,宁愿自己悟道至老死之日,也不要别人同情的指点。
※
接下来的一路果然畅通无阻。
问柳山庄的山很高,好在几处宅院都建在了山腰之上。三人沿着山道走了小半个时辰,视线忽然开阔,眼前便出现了一座气势恢宏的正宅,牌匾上遒劲有力的四个烫金大字:问柳山庄。
一个笑脸模样的老人从台阶上走了下来,身后跟着两名小厮,对着一行三人迎了上来:“不知有贵客前来,伺候不周,还请往里面走。”
程越抬头还在看着牌匾,疑惑地歪了歪脑袋:“这不是我爹的字吗,怎么挂在这里?他不是说不喜欢江湖人打打杀杀嘛。”
老管家的动作顿住。
“瞧我这老糊涂,还不知道贵客是?”
阿甲重新掏出了黑色令牌,周楚泽这次站得近,一眼扫过去,却见只是一个古写的“五”字,想起程越介绍自己时,说过也可以叫他程五。
老管家却是连忙下跪行礼,口中道:“老头有眼不识泰山,原来尊驾竟是五皇子殿下!实在惶恐……还不知道殿下这次前来,是为了何事?庄主半月前出了远门,如今鄙庄恐怕无人有资格招呼殿下。”
周楚泽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