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的故人。】
大年初一,外面的炮竹声将青城吵醒。
从宫里回来蒙头就睡,甚至梦见了萧辕在她离宫时,突然抓了她的手腕,再一次的似威胁又似命令的警告:“朕不允许你再在旁的男人面前饮酒,听到了么?”
真是好笑,明明是他设了宫宴,又派人去宣她入宫的,而且群臣的席位也是他手底下的人安排的。她既然赴宴,就连酒都不能喝了?
管的真宽!
府上几位哥哥来找青城出去玩,镇国公府实在冷清的很,倒是有上门拜年的官员,皆被青城一一挡在了门外。这些官员手里看似只拎了些小酒米糕什么的,其实里面大有文章。
青城可不想让旁人抓了把柄,再引来鲁素带着言官登门,一顿谩骂。
谁都不喜欢被人唾弃。
她也不例外。奈何她这个武官之首,还不能将言官如何,就连帝王也没有随意禁止了言官畅所欲言的权利。
这些文人有事没事,就爱打着匡扶江山社稷的旗帜,到处挥洒腹中文墨。逮着一点蛛丝马迹,就添油加醋,恨不能说断三寸不烂之舌,也要理争个所以然出来。
青城不是怕鲁素等人,而是烦他们,就像是苍蝇一样,一点油腥腻味就能迎来一群。
燕京乃九州之都,过年时,各大街坊非常繁华,舞狮子的,卖杂耍的,说词唱曲儿的,叫卖吃食的…….应有尽有。
洛家几位公子在燕京都是出了名头的,故而还是弃了马匹,选择了马车出行,免得被胆大的女子认出来,当场犯花痴。
“我听说司徒嫣前阵子嫁给了一个商贾?她不是一向自古清高,谁也看不上么?”洛青峰讽刺道。
时隔多年,洛青湛再度谈及司徒嫣已经没有了彼时的介怀了,哼了一声,也跟着闲聊:“她都是二十的老姑娘了,嫁给富甲做继室已经是她的福气,谁让她到处宣扬我洛家的名声,这样的女子,谁娶了谁遭殃。”
马车内有些挤,青城撩了车帘往外看,日头正是高照时,暖阳驱走了一丝寒气,到处人来人往,面上都是挂着笑的。
看吧,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日子,虽要操心茶米油盐,可都是有盼头的。
不像她………将来怎么算都是一部死局。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的目光突然凝滞了片刻,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追逐着那人远走的方向时,马车也在向前走。
青城突然急了,几乎是不要命的就往车外钻,幸而洛青湛手疾眼快,一手抓住了她:“七弟!你做什么?”
洛青湛与洛青峰同时惊了一下,他们的七弟这几年来一直是稳如泰山,清冷如冰,还没这般着急过。
青城哪里顾得了这么多:“停车!我要下去!”
洛青湛知道拗不过她,因着外面喧哗,马夫没有听到青城的声音,洛青湛特意帮她又唤了一声马夫。
马车这才渐渐停了下来。
青城跳下马车,寻着那抹身影望了过去,明知没有可能,明知这便是幻想,可还是奔命的往人潮蜂拥处挤了过去,洛青湛怕她出事,也随后跟了上来。
青城推着人群,边走边哭,她就没这么挫过。
原先她也想过了,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原谅萧辕,她也不想与帝王对抗,可子信的死终究是她心里的一道疤。
子信天生纯良,若是个恶人,又或者当真做了什么对朝廷,对洛家不利的事,她尚且不会这般耿耿于怀。
人群中,终于,她挤到了那人身后,也不管是不是认错了人,伸手就去抓。
身着墨蓝色薄袄的男子转过了身来,男子相貌清秀,却不是子信。
“你抓着我作何?”男子凝眸问,他本是一肚子怨气,大过年谁也不想遇到晦气,可面对这位公子,他当真没有愤怒,一双欲哭还迎,淡淡幽幽的水眸,粉唇玉面…….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好看的公子。
不对,她肯定是哪家姑娘调皮,男扮女装出来玩耍的。
男子一寻思,脸色突然滚烫了起来:“你…….是找我?”
青城眸中的惊喜顷刻间归为尘埃,她放了手,面无他色的立在那里,失了神。
“…..小公子?”男子又唤了一声。
这时,突然有人在青城身后道了一句:“小七。”嗓音不高,却极为熟悉。
青城也没听见她刚才抓过的男子说了些什么,猛然间回首,就见那从未出现在过她梦里的人,此刻正对着她笑。
只是,再也不是以往无拘无束,无忧无虑的笑了。
笑的凄楚,且无助。
“子……子信?”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顿时破涕为笑。
她不是个神论者,绝对不信这世间有鬼。
王子信穿了一身棕绿色粗布袄,面容消瘦清白,又道;“小七,我本来要走的,想想还是见你一面,可他警告过我不准再见你。”
他?
哪个他?
是萧辕么?
是了,这天底下除了萧辕能让子信活着,还能有谁?
那他为何不说,非让她嫉恨他!
子信身份特殊,洛青湛寻过来时,也认出了王子信,先是惊讶一番,而后拉着二人去了隐蔽的地方说话。独留一男子一脸懵的立在原地,嘴里碎碎念:“难道是我看错了?那位小公子不是女子?”不然怎么会与其他男人拉拉扯扯。
大年初一,酒楼虽开张,生意却寥寥无几,入了雅间,青城就像盯着价值连城的宝贝儿一样盯着王子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