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一幕,谁都没有看见。
她凝起最后一口真气,向江颜逸爬去,拖了一地血污。
江颜逸的目光始终晦暗不明地盯着韩轻嗣,直至白蔚爬至脚旁,终于怜悯地低下头看了她一眼。
白蔚扯着他的衣角,骨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她颤着手撕去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真容——秀到了极致的脸,只眼角微有岁月的痕迹。曾潋滟的双目已有些空洞,曾艳红如血的嘴唇已惨白若纸。
她似笑似哭,喃喃道:“我恨了你三十一年……了你三十三年……”有一个字她始终未说出口。
江颜逸浑身被精魂索所缚,双手反绞在身后动弹不得。
他弯下腰,轻吻白蔚的眉心,声音柔情似水:“我知道。从今日起,你再不必恨了。以往是我对不起你。”
白蔚脸上滑落一串串水珠,手指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他衣角不放,已发不出声来,用眼神和口型表达着最后的意思。
江颜逸微笑:“是,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到你便喜欢你。”
白蔚精疲力竭地泛起最后一个笑容,微笑着阖上眼,停止了呼吸。
郝伍少与韩轻嗣着走上前,看清她的容貌——那眉眼脸型,几乎与郝肆奕一模一样,与郝伍少亦有七分相似。
郝伍少一口气喘不上来,险些昏厥,韩轻嗣连忙将他扶住。
郝伍少柔弱无力地靠在韩轻嗣怀中,双目空洞,眼泪只似山泉细细流淌不绝,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江颜逸抬起头,平静地望着韩轻嗣:“为什么?”
韩轻嗣以空着的一只手从颈间掏出一枚寒玉:“南山寒晶玉魄,碾碎成粉咽下,可暂时压住心火。”
江颜逸恍然道:“裴满衣给你的,他早就料到……”他顿了顿,又问道,“你昨夜服下的?”
韩轻嗣颌首。
江颜逸苦笑:“昨夜的一切……都是你做戏给我看的?你故意……以放松我的警惕?”
韩轻嗣沉默了片刻,点头道:“是。”
江颜逸笑得凄绝:“你从一开始就怀疑我了罢?你到底有没有信过我?”
韩轻嗣冷笑,将郝伍少扶到一旁坐下,走至江颜逸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有没有信过你?你又可曾对我说过一句实话?”
江颜逸痴痴地盯着他。
韩轻嗣弯下腰,蹲在江颜逸面前:“卞安说叔父二十五年前向他学的石阵,而白蔚三十一年就已失踪……呵,那阵法是叔父教了你,你再教给她的罢?”
江颜逸恍惚道:“就因为这个?”
韩轻嗣嗤笑:“有的时候,信与不信,不在于你说的多么荒诞或是逼真,只在于我的感觉,在于对方是谁。”
他狭起眼:“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过要相信你。”
江颜逸猛地一揪眉心,突然放声大笑,在石洞中显得愈发凄迷瘆人:“在于对方是谁……哈哈,那时候我竟然不信他,竟然不信……哈哈……”
韩轻嗣蹙眉盯着他。
江颜逸笑够之后,眉眼中满是绝望,痴怔地盯着韩轻嗣,竟凑上前欲吻他。
韩轻嗣嫌恶地一把将他推开。
他站起身,厌恶而疏远地看着江颜逸,周身绽出强烈的杀气,眼眸墨色的时间缩短:“你为何灭我韩门?!叔父也是你杀的吗?!”
江颜逸忽然剧烈地挣扎起来:“不是!韩诩之是……”他扭动了一阵,精魂索越缚越紧,陷入皮肉中,“我!!我纵是杀了自己,也不会动诩之!!”
韩轻嗣心口撩起一把火,烧得大脑昏昏沉沉,意志险些丧失。
他迅速走近郝伍少,轻轻在他腕间一划:“抱歉。”说毕便躬身饮起了血。
郝伍少哭的累了,整个人失魂落魄,木讷地看着韩轻嗣饮血。
韩轻嗣舒了口气,揩揩嘴角,眸色终于沉了下来。
他随手扯下一块布替郝伍少包扎住伤口,这才转回江颜逸面前:“为什么?”
江颜逸已冷静下来,浅笑道:“不急在这一刻……等你解了蛊,我自会告诉你原委。”
第二十六章
韩轻嗣将剑抵在江颜逸脖颈上,后者却只是阖上眼,笑得静谧而餍足,一言不发。
韩轻嗣冷冷道:“你想拖延时间?
江颜逸泛起一个苦笑:“我为何要拖延时间?”
“以我现在的武功已不必顾忌你……”韩轻嗣狭起眼:“还要多谢你的帮忙。不然我要杀你报仇,只怕也没这么容易。”
“杀我么……”江颜逸微笑着睁开眼,双眸波光暗涌:“如果当初他也是选择杀了我……”
他顿了顿,释然地叹出一口气:“你便当我刻意拖延时间罢。我死之前,还想再多看你几眼。”
韩轻嗣一言不发,只是手上握剑的力道微微加重,鲜红的血水顺着江颜逸白皙的脖颈滚落,淌入衣襟之中。
江颜逸却似浑不在意,云淡风轻地看着他:“我劝你治愈之前少见些血比较好……你当真不想知道理由?”
韩轻嗣颌首:“想知道。”他手中的剑却半分也不松:“然而最重要的,我只要知道韩门五十条人命是记在你头上的就够了。”
江颜逸避也不避,仿佛丝毫没有察觉脖颈上的痛感:“我说过,等你解了心火之毒,你想知道什么我统统告诉你。”
韩轻嗣默默盯了他一阵,突然撤剑,旋身抱起郝伍少向石洞外走。
他将郝伍少抱上白蔚的马,又将江颜逸拽上他来时的马,将两匹马缰栓在一道,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