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深深的嵌入了掌心的肌肤,他在跟自己较劲,他只是想用疼痛来麻木自己揪起来的心。
雨水顺着臂膀向下,及时的冲刷走了从指间缝隙渗出的殷红。这是天赐的机会,至少他不用担心自己的动作,会引起他人的怀疑。
“杀便是你的手段,没有人伤的了我偏偏伤的我最深的便是你。”秦暖侧着皓首,用斜着的视角看世界,一切好像换了一副模样。然而她却觉得唯有这样才是自然,眼前的人身上好像朦胧着一层迷雾,本就看不清楚的人,用不正常的视角看待,本是匹配。“苦苦追寻不放,怎么,你要连同我一块给杀了吗?”
“不是,我……只是不想你受伤。”
“到了现在,对我撒谎于你而言有多少的意义呢?”
“他要捉你。”
“可他是我的父皇,是生我养我的父亲,不是吗?你竟是杀了他,玡哥哥,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从此以后,你我恩断义绝。三哥,宁儿,加上父皇,血债铭记于心,最好趁着现在杀了我,否则他天,定然找你报复。”话一出口,两人皆是一惊。秦暖无端的觉得心里发空,就好像是云霄飞车丧了支撑的架子,自己从来不曾想过,有朝一天自己会跟他说的这般的沉重的话语。
她感觉自己好狠心,仿佛天上的王母娘娘拔下珠钗划下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天堑。她和他终于是站在了对立面上。就像是冰和火,从此注定了是不能够共存的彼此。
“杀你……”玡的身子一颤,丢了魂魄一样的踉跄,险些直直的摔在了地上。
“对,如你杀了我在乎的每一个人一样。手起刀罗,哦,对了,你的手段下,卑微的我或许还不配你用刀。”
“暖,你何苦字字句句,尖锐刺人?”
“我的命是你给的,可我的恨亦是你赋予。你口口声声的无辜,然而造成了今天的局面是你,你是一个让我矛盾的人。你倒是说,让我该如何对你?”
“我从没有想过要伤害你,哪怕一分。”
“亏得我还一直都天真的相信你,不怕眼前看到了什么,总是执着的不肯轻易的停下,一次又一次的替你寻着借口开脱。可笑,原来到头我不过是被你利用,所谓的执着全部一厢情愿。”
“不,不是的。”
“如今你赢了,赢得彻底,花月之内,再也没有人可以威胁到你。再加上区区的我一个,你也不会有哪怕一分的不忍,对吧?”说这些话的时候她觉得小小的心脏好像被刀子反复的扎着,一种无法言语的痛。
然而一看见他,眼前便是不自觉的浮现出一幕一幕的鲜血淋漓。凄厉的惨叫,仿佛在耳畔飞舞,下决心扎根一样怎么也挥之不去。这样子的沉重而又冰冷的字眼,对于这幅樱唇来说,简直是不可想象的疏离。
她像是一只刺猬,竖起了全部的尖刺,既伤了每一个妄图靠近的人,亦刺的自己遍体鳞伤。
“我。”
“怪只怪,我看错了人。前世今生,从幼时你踏入皇宫的第一眼起,我便该是警醒的和你保持距离。你和当初一样,一点没变,从来只会为了自己的利益。于我,但凡是可以利用的话,便可以毫不犹豫的出卖。嗯,好算计,好筹码。风雅间,你还是那个风雅间呢。错的,从来只是我一人。”
“暖……你知道我的身份……”她认出了自己了吗?
她终于想起了曾经的过往了吗?
她终于是,恢复了自己最想她知道却又是最不想她知道的记忆了吗?
秦暖,眼前的人,是你吗?
“江山社稷是你的借口,功名利禄是你的执着。如今你该得到的都得到了,杀了我吧,一切就真正的完完全全属于你,你终于可以高正无忧的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我,暖,其实事情。”
“我很卑微,是被利用了干净的人。只是也有些骨气,不会再听你的任何花言巧语。”
赌气,是怒。
疏离,是怨。
淅淅沥沥的雨下大了些,以致于两人的面孔越发的狼狈。然而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动。她的嘴巴毒的一点都不给人余地,正像这冰凉的雨水,摔在头顶,沾在肌肤,透过衣衫,得寸进尺的几乎要将一双用不带一丝温度的冷,彻底的冻僵而定格在这一刻。
“你走吧,趁着现在还没人追上。”
良久才冒出的一句,惹的秦暖脑子一懵。“额,你要放了我?”
仰望,凝望,用所有的能够想象的到的复杂的探索,去扫描眼前人。
她想要看清些什么,她想要了解些什么,她想要确定些什么。只是某人似乎不打算让她如愿,转身唯独留给她一个后背,高不可攀。
“午门洞开,守卫死的干净,暂时不会有人阻拦。”
“你果真要放了我?明明知道,我这一句,这样子的浓郁的恨,是放虎归山。”
“若你当真的能够杀了我,倒也甘愿。”
他的话语,似乎处处替自己着想。
莫非,玡哥哥他当真是真的为了自己好?
不,不会的,是他杀了三哥,是他灭了三王府,七百多口性命啊,他倒是好狠。甚至于,连追随他的奴婢宁儿,到头亦是……父皇是一个令她矛盾的人,然而一点都不影响当他化作一团血沫的时候,带给她的震撼。
血粼粼的事实,化作一面铜锣,重重的在耳畔响亮。
“哼,少假惺惺的,我知道你定然又是在想着什么祸害人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