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直与楚向南情不自禁地看一眼对方,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压制不住的震惊——这人竟是一个哑巴。
楚向南突然回想起李鑫一的话,登时大悟。
——“那人奇怪得很,送饭的时候无论我们说什么,他都绝不张口说话,反而一直用身体撞着门,怎么劝都不停。”
方直清清嗓子道:“贵府前不久接连发生了两起命案,我们是官衙派来破案的,不知是否能向你了解一些事情?”
眼见那人面露迷茫,楚向南心中便明白了七八分。他挥挥手,将那人的视线引到自己身上,而后指指自己的耳朵以示询问。那人神色骤然明了,连忙摆手,他伸手从桌脚处摸出一块墨,随手面前的一杯水,用毛笔蘸蘸磨出的墨汁,继而将手中的宣纸与毛笔递了过来。
楚向南接过纸笔,“听不见,也说不了。”
“好在有纸有笔。”方直看着楚向南,“告诉他我们的身份吧。”
“嗯。”
楚向南将方直说过的一番话写在了宣纸上。那人就坐在楚向南另一侧,他伸头将这些字看完,点点头,用另一只毛笔挨着楚向南的字飞快地写着。
——当然可以。不过在此之前,我可以先问一个问题吗?
字迹歪扭潦草。楚向南好不容易辨别出字形,而后提笔。
——请讲。
——唐家夫人,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楚向南看着这一行字,一时间陷入沉默。那人丝毫不知情,焦虑而茫然地等待着楚向南的回答。
“他不知道徐如雅已经死了……”
方直点点头,“既然无法听见外界的声音,那么无论别人讨论什么事情,他自然也就不得而知了。”
“那,我就如实写了?”
“好。”
——已故。唐家夫人于前天晚上遇害,官衙正在全力破案。
那人看见楚向南写下的前两个字时,便僵硬地捂住眼睛低下了头。他呼吸渐渐沉重起来,浑身散发着悲戚凄凉的气息。方直与楚向南默不作声,坐在石墩上静静地等着。
出乎二人意料的是,那人只是伤感了一小会。不出半盏茶工夫,他便抬起了头,脸上并无泪痕,只是大片的眼白微微发红,在这昏暗的屋内更显诡异。
他嘴角一掀,似是在自嘲,拿起一旁的笔。
——你们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们。
楚向南也抬起笔。
——请问你是?
——我是唐家夫人的弟弟,段若宁。
——有人把你关了进来吗?
段若宁冷冷一笑,再提笔时力道明显加重。
——是唐志林。那时候,那个王八羔子仗着自己势力强大便掳走了我姐姐,还称要把唐家夫人的位置给她。我自小是个哑巴,自然无法呼救,便只能冲上前去死死拖住唐志林的腿,可没想到唐志林把我也拽上了马车。到达唐家后,他将姐姐拖走,命令下人把我关到这里来。这一关,就到了现在。
二人看着这段话,只觉得怪异。
方直蹙眉:“李鑫一不是说徐如雅是自愿跟随唐志林回的唐家吗?”
“是啊。”楚向南也颇为不解,“被掳回来的明明那个女……”
楚向南的话音戛然而止,方直也顿时领悟。
——你的姐姐,不是徐如雅吗?
段若宁一脸困惑。
——徐如雅是谁?我的姐姐叫段婷婷,并非徐如雅。
方直呼出一口气,语速极快道:“是这样了。没有耳朵与嘴巴,他就与外界几乎断了联系。段若宁不仅不知晓这两起杀人案,他的整个认知还停留在一年前自己的姐姐被掳回唐家的那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