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洪承畴不同,祖大寿的家人子弟中,除了长子祖泽博在大明京师外,其他祖家子弟和亲人,都已经在建虏这边,所以祖大寿悲哀担心的,并不是在自己留在京师的家人会遭到朝廷的报仇和遇害---和洪承畴的家人一样,虽然祖大寿降清,但祖泽博并没有受到牵连,依然住在京师的祖家老宅,享受的是大明锦衣卫都指挥使的待遇,有段时间,还曾经操练过京营士兵,为兵营锻炼骑兵,不过自从太子抚军之后,他就彻底赋闲了。
而在祖大寿投降之后,祖泽博和洪承畴的弟弟一样,都发表过一封慷慨激昂,责备父兄贪生怕死,屈从敌虏的公开信,并在信中和父兄断绝关系。
祖大寿真正悲哀的是,自己,包括祖家子弟,就像袁枢说的那样,怕是要遗臭万年了。
洪府。
洪承畴也正在灯下发呆。
袁枢席间的那席话,像是皮鞭,重重的抽在他的脸上,令他皮开肉绽,痛苦不堪。虽然在崇政殿时,他表情轻松,假装毫不在意,但深夜人静,扪心自问之时,他却忍不住的一阵悲凉……遗臭万年,身败名裂,被钉在耻辱柱上,对任何一个饱读诗书的文人来说,都绝对是一种难以想象的恐惧。
“老爷,该休息了。”黄太吉赐给他的两个美妾围了上来,娇滴滴地说。
洪承畴叹口气,留在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还是顾眼前吧。
……
翌日,大明使者团提出离开沈阳,范文程不同意,说谈判尚未完成,你们怎么能离开呢?袁枢则针锋相对的提出,你们没有诚意,换俘之事已经谈了三个多月,但毫无进展,我等已经在沈阳过了中秋,难道还要在沈阳过年吗?
坚持离开。
这是一种手段,也是一种施压,如果建虏同意了此前他和马绍瑜提出的换俘计划,也就是一人换四马,那么他和马绍瑜此行就基本算是完成了任务,虽然没有换回洪承畴和祖大寿,但却也是给了他们一些警讯,回到京师,也可以向朝廷和太子交差了。
而如果建虏不同意,那他们正好可以借此离开。
其后,范文程一连三天都没有出现,而建虏对驿馆的看守,越发的严密,好像是担心大明使者团会逃跑一样,袁枢怒不可遏,对建虏礼部提出抗议,并开始绝食,建虏一日不放行,他就一日不进食!
范文程得到消息,忍不住头疼,这个袁枢,真是难缠啊。黄太吉一向以仁君自诩,大清也想要塑造仁义之朝的形象,如果大明使者饿死在了沈阳,那对黄太吉和大清的形象,绝对是一种莫大的伤害。
但放行大明使者,不是范文程能做主的,一切都要等黄太吉的旨意。
……
九月。
天气终于渐渐凉了下去,而朱慈烺欣喜的看到,京畿平原播种的玉米渐渐黄熟,再有半个月,就可以收获了,比起去年,今年玉米的长势稍微差一点,不过因为种植面积的扩大,从京畿保定一直到山西,总共超过了六十万亩,就其总收成来说,还是有相当数量的,单亩的产量还是超过了小麦和谷物,同样的地,可以多养三成的人。
玉米长势不如去年,但番薯和马铃薯的长势却远超去年,尤其是马铃薯(土豆),因为气候适宜,播种量又极大,今年注定是要丰收。
因此,进入九月之后的朱慈烺,心情一直都很不错,即便是有建虏入塞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上,但粮食危机的缓解,还是让他喜不自禁。
同时的,他一直在期待那一个更大惊喜的降临。
那就是黄太吉的死亡。
历史上,黄太吉于崇祯十六年(清崇德八年)九月二十一,忽然逝于崇政殿,因为死的太突然,事先没有留下遗嘱,从而引发了豪格和多尔衮的争夺,虽然最后多尔衮凭借高超的技巧,兵不血刃的制服了豪格,推福临登基,是为顺治帝,但内部的矛盾,并没有弥合,豪格和多尔衮之间依然还在勾心斗角,也因为如此,多尔衮才会在崇祯十六年的冬季,发动宁远之战,攻陷了宁远到山海关之间的全部明军堡垒,其间也试图攻打宁远,不过吴三桂守卫严密,见没有机会,且通过宁远之战肃立威望的目的已经达到,于是多尔衮便退军了。
此战,彻底击垮了明军坚守宁远的信心,战后,辽东巡抚黎玉田上疏朝廷,请求内迁。
而同时的,李自成的兵马也在崇祯十六年得到急速扩张,左良玉等人望风而逃,对大明来说,崇祯十六年就已经是一个死年。
这一世,这些败局都不会发生,而人的生老病死,却是不可避免,如果黄太吉真如历史上那样,在九月二十一忽然死去,对大明,对朱慈烺来说,实在是一件惊天的大喜事,不说黄太吉是一个极其难以对付的对手,黄太吉死,建虏就等于少了一个高超的战略谋划者,对大明的辽东战略大有益处,只说建虏全力筹措的入塞之战,就会因为黄太吉的死,不得不往后推迟,对大明来说,就足以是一个大喜讯了。
为了黄太吉的大丧,为了继位之争,建虏今年无法兴起大兵,大明就可以获得喘息的一年,等到明年冬季,即便建虏不死心,再次入塞,但一年的时间,已经足够朱慈烺使用,练出更多的精兵,稳固长城防御,不出意外的是,陕西的李自成也会被剿灭,大明到时候就可以全心对付建虏的入塞了。
所以,朱慈烺一直在期待,倾听辽东的消息,急切盼望着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