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太吉来到之前,满汉群臣照地位尊卑,分次坐下,相互寒暄,甚是亲热,但不经意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位在几位亲王之下,汉臣上首的一个位置。
眉短眼小,山羊胡须,坐在那里默然不语,但却甚有威严。
参政洪承畴。
去年洪承畴就降了,但却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在各种典礼中,今日是第一次,因此众人都是好奇。
相比于洪承畴,殿中汉臣都投降起身来,先制止笙箫鼓乐,冲蒙古舞女摆手,待舞女退下,殿中肃静,他扬着嗓子,代替内监喊道:“宣明国使臣觐见~~~”
听到此,殿中汉臣都是微微惊讶,洪承畴的眉毛住脚步,冲着御座上的黄太吉躬身行礼:“大明袁枢见过女真汗王。”
殿中一片静寂。
黄太吉已经登基,自称皇帝,但袁枢却依然称他为汗王,照建虏的规矩,这是大不敬之罪。
“大胆!见我阿玛,何敢不跪?”
果然就有人跳了起来,一看,原来是肃亲王豪格。
豪格今年三十四岁,又是“皇储”,正是胆气充盈,血气方刚之时,加上脾气暴躁,见明使不跪,立刻就按捺不住了。
“明使无礼!”
“什么汗王,是皇上!”
“见我皇,何敢不跪?”
豪格这么一喊,汉臣们才惊醒过来,纷纷跳起来对袁枢进行威吓,以表现自己对黄天吉的忠义护主之心。
袁枢却不惧,依然保持躬身,目光冷静的望着御座上的黄太吉,对殿中震天的恐吓,好像根本就没有听见。
黄太吉抬起右手。
殿中的喧嚣和恐吓,立刻就沉寂了下去。
黄太吉盯着袁枢,声音平静无比,丝毫没有被殿内的喧嚣所影响,了起来----即便是傻子也知道,不能让袁枢这么走了,不然大清的面子往哪里搁?
御座上的黄太吉不动声色的看了洪承畴一眼,而对是否留下袁枢,却并没有明示。
但直接负责人,礼部侍郎范文程却不能让袁枢这么轻松离开,不然就算黄太吉饶他,现场的这些建虏亲贵也不会饶他,于是气急败坏的跳起来,高喝:“袁枢大胆!我大清敬你是明国使臣,对你礼遇三分,你何以得寸进尺,蛮横无礼?以为我大清不能治你吗?”
“何为无礼?”袁枢站住脚步,不喜不怒的望着范文程。
“见我主而不拜,为得我主允许就转身离开,狂言乱语,岂非是无礼?”范文程喝。
袁枢“惊讶”道:“我大明乃是泱泱中国,凡我大明使臣,到四方诸国,面对国王,不过就是躬身一礼,古来皆是如此,从来也没有人敢说我大明无礼,范学士也是学富五车之人,难道连这一点也不知道吗?”
“至于未得允许,乃是因为袁枢已经醉了,如果在汗王面前出丑,岂非是真的不敬?”
“最后的狂言乱语,袁枢最是不懂,袁枢祝贺汗王平安喜乐,难道是狂言乱语?如此说来,难道汗王不应该平安喜乐吗?”
“你……”范文程因为气急,被袁枢抓住语病,一时竟然哑口无言。
年轻的阿达礼站起,喝道:“朝鲜缅甸等国是你明国的藩属,你自可以不拜,但我大清可不是!”
“对,今日不拜,你休想走出崇政殿!”
几个建虏亲贵都站起来。
豪格原本也要站起,但看了看,发现代善和济尔哈朗坐着不动,阿济格也没有起身的意思,自己同为亲王,如果冒然站起,倒显得没有身份了,于是也忍着气,又坐了回去。
面对建虏的威逼,袁枢表情依然平静,整了整衣冠,淡淡说道:“如果袁枢今日拜了,丢了我大明的泱泱之气,回到京师,必然会被下狱论死,与其死在京师,倒不如死在这里,同时也令天下人知道,汗王是怎样的一个气度?而你女真殿堂,又是怎样的一个混乱?”
听到此言,几个建虏亲贵和站起的汉臣都是心中一清,是啊,皇上没有说话,他们就拦住明使纠缠,好像确实有点不妥,殿中顿时就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御座上的黄太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