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怀那一剑大约把存雪伤得不轻,而他本人在墨昀的帮助之下倒是恢复得很快,桃木剑中的灵气可能又加强了几分,他这次伤势比上回严重,在床上躺着的时间却减少了起码一半。
由于他懒到过分,小妖王只好任劳任怨地替他整理房间,顺带清洗他沾上血迹的衣裳。冥河旁边这几日又不安定,老是有大大小小的火球乱飞,墨昀怕它们烧到自己,便依旧抱着盆往皇城跑,他光认得那一条路,也就光走那一条路。
上次他抱着衣裳来洗,就碰见了那些爱唠嗑的女人,这回他抱着衣裳来洗,还是能碰见她们。这些女子记性好,看到他就知道他又是来替家里那位干事,便围着他说说笑笑,不时逗他两句,末了又对他说让他回去提醒娘子这段时间少穿白衣。
墨昀不晓得她们何出此言,书怀倒是懂的,毕竟他自己有个妹子,某些细节多多少少也注意过。
白衣沾血的确麻烦,书怀在箱子里翻翻拣拣,想找几件颜色深一些的,结果翻了半天才想起来夏季还未过去,箱子里放着的俱是浅色衣装。说起来这也是墨昀给他收拾出来的结果,要让他自己打理,恐怕春夏秋冬所有东西全要乱糟糟地堆在一处,谁也分不清谁是谁。
冥君可能是在对鬼使进行打击报复,不过未曾摆在明面上说。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看鬼使忙忙碌碌,今天到这里迎接新鬼,明天到那头送老鬼投胎,而冥君一双眼始终深邃得像是古井,谁也看不明白他心中转着什么念头。
话说回来,鬼心里的主意,应该就叫鬼主意了。
冥君的鬼主意也还挺多的,书怀叹了口气,开始担忧文砚之的前程问题。他从前听慕华说过,假如不出意外,以后严青冉要在冥府天长日久地待下去,什么时候三界当中不需要冥府了,什么时候他再离开----三界当中不可能不需要冥府的,换而言之,严青冉永远都要耗在这里了。
鬼使被众人蒙在鼓里,冥君又何尝不是?他们两个都是一样的尴尬处境,偏偏他们自己还没什么特别的感受。
没有鬼使带路,青湄就很难进入冥府,墨昀在这边等了她一段时间,发现她是真不打算过来,便想着待书怀伤好了之后主动去寻她。冥府原本清凉,但架不住鬼使每天开门关门,那点儿凉气被外面的湿热所侵吞,叫书怀难以忍受,他也早就想找个理由去北海龙宫避一避,听墨昀这般说了就欣然应允。长清也想回家躺着,然而不知何故,出行当天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临时决定留在冥府,书怀不懂得他那些谜样的想法,不过他既然这么笃定会出问题,那就让他在冥府呆着。
青湄果真是因为忘了路怎么走,才迟迟没有动身,她这个毛病早就有了,墨昀非常无奈,但也无法强行让她改正。存雪这几天安安静静,指不定躲在哪里养伤,也没空出来乱折腾了,是以龙女没观察到皇城内部出现异动,只是她断言如今人界的这名君王时日无多,怕是过上不久便要到冥府做客。
人界的君主有什么结局,书怀半点儿也不关心,看来这时候人间还比较安宁,他们总算能清闲一下,但也不能忘记要为即将来临的巨大麻烦提前做好准备。
宫翡所打听到的那些,青湄和龙女也都看到了,墨昀这才知道她还往北海跑了一趟,看来她到冥府的那次,仍惦记着要找鬼使拿避水珠。青湄之所以没有来冥府,另一个原因便是她认为宫翡能顺便替她带话,墨昀既好气又好笑,他觉得青湄是真的只适合做慢吞吞的事,至于传话这种,最好还得宫翡来。
慕幽陪他们谈了会儿天,便匆匆出了门去处理龙宫内部事务。北海龙王发妻去世得早,此后一直未曾续弦,故而龙宫之事全靠妹妹打理,慕幽聪慧绝顶,把龙宫管得像模像样,这里的一切都井然有序,东海那边的丑闻,绝不可能在此处发生。
白芷那股机灵劲儿和她母亲比较像,而她们之间的相似之处,远远不止这一点。凡是龙神与人的后代,往往都是龙族的血脉更为强势,此刻白芷身上也隐约出现了一种清气,当她接近的时候,书怀感受到那股灵力,还以为是悄悄跟来的长清。
“二哥,回冥府的时候,能帮我给我兄长捎句话吗?”白芷跟着长清叫书怀二哥,书怀应了一声,忽又想起什么,当即从袖中摸出那面圆镜,在镜面上戳了起来。
严青冉正在整理书案,却听得圆镜吱吱嗡嗡地开始乱叫,便随手把镜面按亮:“有话快说,没话快滚。”
“长清在您那边吗?”书怀道,“他妹妹有话要对他讲。”
黑龙老早就竖起耳朵偷偷听他们讲话,不待冥君开口,他就丢下手里那只小木人,满心欢喜地扑了过去,冥君把圆镜递给他,继续低头忙自己的事。
长清拿着镜子跑得远了些,以免打扰到忙碌的冥君。此时镜中出现的正是白芷的脸,他许久没见到自己的妹妹了,刚想张嘴呜呜嘤嘤地诉苦,却听见白芷问:“哥,好消息和坏消息先听哪个?”
一好一坏摆在面前,作为热爱享乐的一条龙,长清当然首先关注前者:“好的吧。”
白芷“哦”了一声:“皇后完好无缺。”
她所说的皇后,正是长清最为喜爱的那个木人,长清点了点头,继续追问:“那坏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