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并非存雪本尊,确实还是一个傀儡,想蛊惑人心都不肯亲自出马,这是自傲到了何等地步?墨昀叹了口气,不想再与之多费口舌,他站在原地环顾四周,想找到出去的路,耳畔却突然袭来一阵劲风,寒气直直扑向他的面门,存雪不知又吃错了什么药,竟然挑在这时候操控傀儡去攻击他。
有完没完?小妖王心里憋了股气,随手一掌便将傀儡打散,此物不堪一击,顷刻间就被崩成了碎片。木质的桌椅都不见了,耳边又响起风声,以及树枝摇动的沙沙声,墨昀眨了眨眼,回身向树林外面望去,暖洋洋的火光还在燃烧,而这时距他进入存雪的幻境,仅仅过了一刻钟。
“你以为他真的信任你吗?”存雪缥缈的声音突然响起,墨昀猛地转头,背后却空无一人,但那声音仍未散去,这不是他的幻觉。天神发出诡异的笑声,小妖王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唾沫,长刀悄悄出现在他手中,他怀疑这附近还潜伏着其他傀儡,他一边向树林外面退去,一边警惕地打量着周围,可存雪似乎紧紧贴在他耳边对他说话一般,他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那些扰乱心神的言语。
“他真的信任你吗?”
“他把你当作什么人?”
“他更亲近谁?”
“在大道和你之间,他会选择哪一个?”
“他分不清你和别人。”
“没有谁把你当成宝,他不在意你的生死。”
“但对你而言,被抛弃也不是第一次……”
恼人的声音还在继续,存雪勾起了墨昀心中深埋的担忧。他向来没有什么安全感,又独来独往惯了,身边突然出现一个待他那样亲近的人,他自然想抓住对方,将其永远留在身边。可与书怀关系亲密的,也不止他一位,他把书怀当成唯一的存在,却总担心自己不是最特殊的那个。
一见钟情和见色起意的区别,他在心里记得清清楚楚,因为这是那个人对他解释的。与此同时,晴光的结局仿佛也在警醒他什么,墨昀感到一阵窒息,险些喘不过气来,忽然一阵凉风吹过,把他吹得清醒了些,他抓住这短暂的清明,一口咬上自己的手背。浓浓的血腥气溢出,连风也消不去它的味道,墨昀舔了舔唇上残余的鲜血,眼神是从未有过的狠厉:“你那张嘴可真厉害,这颠倒是非的本事,在三界当中是数一数二的吧?”
“是黑是白,你且看着。”存雪的声音飘远了,墨昀甩了甩左手,终于觉出痛来,他心里突然有些内疚,原来自己咬人真的有这么疼。
作者有话要说:一直很想问人为什么要睡觉,真的浪费时间,但是不睡又困。
就好伤心。
第61章隔阂
书怀尚不知林间发生何事,风仪随口一说,他竟信以为真,越想越觉得墨昀就是去找那只野兔。他心如乱麻,精力自然无法集中,风仪说了句话,却久久等不到他的回应,抬眼望去但见他坐立不安,当即嗤笑道:“你又不是新嫁娘,这么紧张作甚?”
“你少管闲事,紧张就紧张,老子乐意!”书怀嘴上骂骂咧咧,眼睛却一直没离开过那片树林,他现在换了个方向坐着,风仪用脚想想都能知道他在看什么。人仙还在往火堆里丢小树枝,似乎对这种游戏很感兴趣,那团火越烧越旺,风仪再去身边摸树枝,却摸了个空。
已经没有柴了,过些时候这火也该灭了。
现在这时辰还不算太晚,风仪眯着眼看向小楼,其间某扇窗户里正透出微弱的光,那条黑龙许是睡了,但灯灵好像还没有。西海龙女的死不仅动摇了书怀,也勾起了晚烛的记忆,长清与白龙亦是同族,心中感受不必细说,就连与谁都不甚亲近的小妖王,这几日都有些沉默,这种情况下,唯有风仪不动如山,竟显得冷酷无情。
生死乃是平常事,风仪得以飞升上界,必定能够将其看淡。这个道理简单却又深奥,长清和晚烛看不破,倒也情有可原,但书怀不像是会受死亡所困扰的人,他一向把天道挂在嘴边,应该不会不知道生灵死去也是遵循天道准则。可从他的态度来看,他似乎不认为西海之事是天命所定,风仪看了他一会儿,愈发觉得奇怪。
那两道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自己背上,书怀不可能察觉不到,他下意识地以为风仪又在打桃木剑的主意,便将佩剑解下来抱在怀里,双眼依旧眨也不眨地望着前方的小树林。对方的动作代表着什么,风仪也能看得出来,于是他又笑了两声:“我并非在想你的剑,你大可放心。”
这个方向上除了桃木,就只剩下书怀自己,风仪若非在盯着剑,又是在盯着何物?书怀感觉他不是吃错了药,就是把药吃多了,以至于言行举止都不太正常。
火苗渐渐小了,书怀的背影也随之变得晦暗不明,风仪幽幽地叹了口气,没头没脑地抛出一句:“我还当你看穿了死生规律,不会为这种事而担忧,如今看来,你也倒和常人无异。”
“前几日你喝酒,竟然醉到了现在不成?”对方听见他说话,终于转过头来,“倘若她是正常死亡而非存雪所害,我何必耿耿于怀?存雪不能代表天道,我以为你当懂得。”书怀顿了顿,又道:“我非圣贤,圣贤非我。你所言不假,我亦是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