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凶巴巴的,竟把长清吓得没了声音,黑龙按着腹部呜呜嗷嗷地叫唤起来,突然一溜烟儿冲进了小楼,晚烛目睹全程,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奈。这条龙长这么大完全像是白活了,该知道的事他一概不知,不该知道的事他倒是了如指掌,无怪乎北海龙王每次看到他都怒目圆睁,像是即将爆发的模样。
果然小姑娘才是珍宝,大姑娘也是珍宝,不知道雪衣在冥府过得怎么样了,那里头黑洞洞的,没有花香也没有鸟鸣,她整天只能和书作伴,看不到外面的风光,一定会很无聊吧?想到这里,晚烛忽然有些困倦,便提起灯,也向着小楼走去,风仪抬头看了她一眼,低声笑道:“一凶就凶走两个,你也真是好能耐。”
书怀冷哼一声:“让你来带孩子,保不齐比我更凶。”
“对,所以我不喜欢带小孩儿。”风仪没脸没皮,丝毫不恼,反而还笑得挺开心。但那个笑容转瞬即逝,他突然皱起眉,回身望向树林的方向,窸窸窣窣的响动从林间传来,侧耳细听仿佛是有人在讲话。
荒郊野外的小树林里忽然出现怪声,想必常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此处闹鬼,但风仪是什么身份,书怀和墨昀又是什么身份,他们要是怕鬼,那可真是天下奇闻。听到那阵响动,书怀首先想到的就是有追兵,他以为存雪又放出了傀儡跟随在他们身后,想要借机再玩一手偷袭,便准备返回小楼,保证长清和晚烛的安全,然而风仪听了会儿,却摆了摆手叫他坐下,只道林中那物不足为惧,顶多就是只爱吓人的小妖。
将信将疑地又等待片刻,那些怪声果真消失了,随后一只野兔从草里蹦出来,远远地观察着火堆旁的三个非人生物。书怀和风仪看了它两眼就没有再理会,继续着方才的话题往下讲,野兔晃了晃脑袋,刚想离他们近一些,却突然发现了坐在书怀身边,正直勾勾盯着它的墨昀。
刚刚能化形的小妖哪敢去招惹这头狼,野兔精尖叫一声,转身向林间奔逃,书怀责备地望向墨昀,后者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又说想到林子里去转几圈。
“跑都跑了,你还去作甚!”书怀只当他玩心大起,要去逗那野兔精,连忙拉住他的衣袖唤他坐下,但墨昀突然执拗起来,说什么也要进那片树林。书怀眼见劝不住他,只得再三告诫他不要欺负那些小妖,墨昀嗯嗯啊啊地敷衍着,好似有些不耐烦。谁知道他进林子是要做什么,也许是真的想去玩玩呢?书怀暗自叹了口气,默默地安慰自己。
刚一撒手,墨昀就迫不及待地走向树林,瞧他那急切的模样,好像稍慢一步,书怀就要反悔不叫他去。风仪又往火堆里丢了一根树枝,冲着书怀呵呵地笑:“也许那是只女妖精,和你家的狼崽子看对眼了。”
“滚蛋!”书怀骂道,“你思想这般龌龊,究竟是怎么成的仙!”
树林里一片静悄悄,墨昀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此刻夜色深了,飞鸟都已安睡,唯有凉风穿林而过,轻轻摇晃着树枝,那些高低不一的树木张开双臂,伸展五指,枝杈仿佛鬼影。墨昀无暇顾及他处,双目紧盯着前方不远处的一点亮光,他的心神仿佛受到了什么蛊惑,竟然孤身前往这无人之境,假如他的对手想要暗算他,必然会轻易得手。
但是并没有异样的气息,如今在他心间不存在任何危机感,尽管他压根不清楚自己将要去往何地。
那点似有似无的光亮渐渐清晰,墨昀猛地停了脚步。周边的树木全都消失了,黑夜亦被换作白昼,在他面前放了一张桌子,两边分别摆着木椅,而其中一把椅子上,正坐着那个让他讨厌的家伙。
存雪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走入了新的幻境。
“你又想搞什么鬼?”墨昀皱着眉看向对方,他并不打算落座,也没兴趣与之同饮,直觉告诉他,存雪那张嘴里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
某些情况下相信直觉是正确的,天神放下酒杯,上来就开始引诱墨昀和他共治天界。小妖王不动声色地听着,任由存雪天花乱坠般胡扯一通,心中暗暗好笑,且不说自己本就没有管理天宫的想法,就算当真有这样隐秘的愿望,他也不会傻到与存雪同流合污。这位天神诡计多端,从他嘴里说出的话哪怕一个字也不能信,墨昀面无表情地听他讲,只当是一阵耳旁风。
这样自说自话,未免太过无趣,没有听众的表演是最尴尬的,存雪止了话音,片刻后却突然问道:“你竟如此相信他?”
“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尽管他问得没头没脑,但墨昀还是弄懂了他的意思。藏在心底的怒火隐约冒了出来,墨昀向前跨了一步,厉声喝问:“你又想做什么?”
既然他如此不客气,存雪也就没必要再维持那副伪善面孔,他们一站一坐,隔着木桌静静对视。良久,天神咬牙切齿地骂道:“跟风仪那厮一个样子,眼盲耳聋的蠢货!”
墨昀目瞪口呆,他分明什么也没有干,竟然挨了对方的骂,疯子的思维果真不是正常人可以摸透的。存雪这样骂了一句,紧接着却又跟换了个人似的,语气再度柔和下来,这次他不再提什么共治天界,转而开始挑拨离间,不停地对墨昀说书怀的不是。
小妖王听这种话听得多了,不由得有些麻木,他盯着存雪看了半晌,欲言又止。现在他开始搞不懂自己为何要前来,还在此处跟疯子浪费时间,不晓得风仪在火堆边上又和书怀在聊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