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随堂跟在摄政王身后小心翼翼:“殿下,曾芝龙的确是无状,让都察院的监察御史劾他殿前失仪发去有司问罪,您别动气……”
摄政王一下站定,柳随堂欠缺跟着摄政王跑的经验,差点撞殿下身上,吓得弯腰:“殿下恕罪!”
摄政王冷笑:“论殿前失仪,轮不到他。你去六部值房调出所有当年萨尔浒的案牍,尤其是兵部的架阁库,调兵运粮诏令留存的底簿以及相应时间点的邸报全调进武英殿!把照磨管勾都叫来在武英殿候着,我有话要问!”
柳随堂一愣,萨尔浒的底簿老档那可多了,对上摄政王巍然的眼神,柳随堂心里一颤:“奴婢这就去办。”
摄政王抱着皇帝陛下走进武英殿,内侍们呼啦啦搬上方桌铺上辽东與地图,皇帝陛下一眼看见“萨尔浒”三个字。实在是很小的字体,很小的地方,在地图上,就一个点。
当年的大晏,折了五万精锐进去。
“还有马。”皇帝陛下说。
摄政王抽一口气,缓缓吐出来:“是的,陛下说得对。陛下知道损失多少匹战马吗?”
“爹爹以前经常说。十年前,三百将领五万精锐,皆是大晏大好男儿。还有三万战马重炮火铳无计。沈阳卫辽阳卫相继失陷。”
自那之后,大晏对辽东再无掌控之力。
“陛下,就算都不提,耻辱还是耻辱。大晏的精锐被女真重创,我已经不敢想千百年后史书如何评论。然而知耻而后勇,辨症而医伤,是时候用金石治腐溃了。”
帝王黄册库在文华殿文渊阁后面,锦衣卫指挥使司谦接到摄政王令,愣了半晌。
黄册库,他都没进过。黄册库的钥匙只有一把,历代锦衣卫指挥使贴身保管。他前任的指挥使被清算,死之前还珍而重之地先把钥匙给他,叮嘱万万不能丢。王都事温和地看他:“司指挥?”
司谦清清嗓子:“帝王黄册,非持御制不可翻阅。既然摄政王有令,请王都事一人进去,不可有随行,不可有夹带,不可有抄录。王都事上前一步,得罪。”
司谦例行公事把王修从上到下拍一遍,防止王修带火石笔墨进去。王修伸着胳膊等司谦检查完毕,司谦打开黄册库:“黄册库内决不可燃烛,天黑之前请王都事务必出来。”
王修点头:“多谢司指挥。”
王修进黄册库,映目一排排架阁,架阁中整齐码着底簿案牍鱼鳞册,按照年号列得整整齐齐。这些架阁,就是曾经手握乾坤的天子们的一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