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剑,这次准确无误地插入祁昭的腰腹。
他只闷哼了一声,再无言语,手环住兰茵的腰,见她虚软地勾起唇角:“毓成已长大成人,我没有牵挂了。你想让我陪着你死,我便陪着你死,有什么……这个世上谁都会弃你,唯独我不会……”气息渐弱,直至或作一缕触摸不到的魂雾,怀中人没了声响。
祁昭觉出生命正逐渐流逝,蓦然忆起曾经的场景。
兰茵曾经婉言试探过他,可不可以辅佐她的弟弟毓成能入嗣天家,成为太子。
祁昭当时打断了她的话,想都不想便严词拒绝。因为安王夫妇早逝,唯有兰茵和毓成姐弟两相依为命。缺少宗族帮扶,朝中又没有根系,很难与当时如日中天的靖王与祁长陵抗衡。那时的祁昭一心需要一个根深叶茂的盟友,才能帮他达成目的,而襄王才是不二人选。
直到很久以后,他知道了为什么兰茵一定要毓成成为太子,可那时他已在这条路上走得太远,回不了头,也无心回头。
他天天整治那个,整治这个,嘲笑人家愚蠢浅薄,殊不知他祁昭才是最愚蠢的那一个。为了那些恩怨情仇,为了那些丑陋不堪的宿敌,为了所谓的复仇,及至最后的争权夺利,一次次无视自己妻子的失望,枉顾她的伤心,不值,太不值了。
弥留之际,他有些荒诞地想,若是一切能重新来过,什么襄王,什么靖王,让他们统统去见鬼。兰茵想要什么,他就给她什么。想让他怎么做,他便怎么做。这天下纷纷扰扰,人心凉薄,世情冷暖,如何能与他的兰茵相比?
第2章
兆康二十四年
阶庭户牅,芳草拳石,期间有青濯的泉水流过,荡起层层涟漪。
辰珠端着熬得粘稠的汤药进来,正瞧见祁昭靠在南窗下,两眼发直,不知在想些什么。
“公子,起来吧,趁热喝药,别总赖在榻上。”
祁昭眨了眨眼,如从寐中醒转。他犹记得那暗室中寒凛刺骨的温度,以为自己死了,但一觉醒来竟回到了十年前。康帝尤在位,他也没成亲,住在祁府里,什么权相,什么招魂祭,都是没影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