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来,打算待多久?」
「待到你嫌我烦,赶我走为止。」
他半轻佻地回应,话中暗藏了几分真意,可惜严君离没听出来,笑回:「那工作怎么办,大哥不会有意见吗?」
他耸耸肩。「反正我回去会做牛做马还他。」
严君离闻言,回身正色道:「你这几年……做得很好,大哥都跟我说了,我很替你感到高兴。」
「你会跟严君临谈到我?」他不无意外。他以为,自己会是他们兄弟话题里的禁忌。
「为什么不会?你跟严家有长期的合作关系不是吗?」
只是这样吗?「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严君离笑意敛去些许,拉回视线直视前方。「这就是我想跟你说的,以前的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无论承诺还是什么,你都不必放在心上,去做你自己真正想做的事,不必把自己困死在这里。」
严知恩有些讶然。
他知道自己走模特儿这一途是为了他,也知道自己留在严氏是为了他,他什么都知道,却从无任何回应——
有的,现在有回应了,他不稀罕,无论留不留,都无所谓。
「就算,我不走这一途、不留在严氏?」几乎是有些怨气地,瞪着对方。
严君离浅笑。「我知道你可以有更大的舞台、更好的发展。」
「严君离要是知道你这么说,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大概是咬牙切齿,再骂一次:「咬布袋的老鼠」吧!
严君离不以为意地想。
「公事归公事,私交归私交,闲暇之余你若愿意,还是欢迎你过来坐坐、喝杯茶叙旧,但如果是因为我而画地自限,那大可不必如此,你的格局不只这样。」
谁稀罕多大的格局!他只想留在有严君离的地方、穿他设计的衣服,这人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无知?
他径自生着闷气,又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使性子,只好闭上眼睛往后仰躺,用无言的沈默表达抗议。
各自静默了一阵,严君离低低叹息。「好久没有像这样,跟你躺在院子里看星星了。」
严知恩撑开眼皮,斜瞥他一眼,捕捉到那一闪而逝的怀念。
所以,他也不是真的全无留恋嘛。
在他更小的时候,他们常在夏天的夜里,待在严家的院子里乘凉,严君离跟他说故事,最后他会在对方臂弯里睡着。
真的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的他,没有烦恼,很纯真,也很快乐,成天追着严君离的身影,只要看见这个人,笑得比什么都还要开心。
没有太多的复杂心思,就只是纯粹地,很喜欢、很喜欢他的君离哥哥。
那个会牵着他的手学走路、喂他吃饭、陪他做功课、解决他所有搞怪的疑难杂症也从没嫌烦过,很宠他、很怜惜他的君离哥哥。
「我小时候是不是很爱哭?」
严君离回瞥他。「有一点,不过我想,那应该是没有安全感。」
或许是多多少少察觉到父母对他跟对兄姊的态度是不一样的,所以他动不动就哭,像是在确定,还有一个人回把他抱在怀里疼惜。
又或者只是想炫耀也看,我也有一个!
「那时候,也不晓得是哪里学来的,做什么事都一定要啾一下,跟只小啄木鸟一样,就像这样——」身体微倾上前,要往对方唇上啄去——
严君离直觉往后一仰,避了开来,微慌地睁大眼望他。
他神色僵了僵,收回手,乖乖坐回去,干笑两声化解尴尬。「这种事好像不太适合示范。」
那段会带着笑回啄他一口的岁月,已经走得好远,如今的严君离,只会用惊慌的神情看他,保持该有的分际,再也不容他近身。
严君离望着他,迟疑半晌才问:「你现在——跟家里关系还好吗?」
还会需要以哭泣,来确认身边是不是有人关心自己吗?
他耸耸肩。「你离开以后,我跟家里也断绝往来了,这些年一个人单打独斗,少了那一家子给我扯后腿,倒也轻松自在。
「后来累积出一点名气,他们有回头来找过我,毕竟是自己的父母,总不能看他们穷困潦倒,流落街头吧?我最多是让他们三餐温饱,不可能再给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