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徐铁英的名字,崔中石又是一口气涌了上来,不知是怎么了,竟回他道:“既然孙秘书要在这里等着,那就等着吧。还烦请让一让,在下还要进屋。”站在铁门前伸手就要去拿钥匙,孙秘书却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臂。
他握住了他的手臂,只是这握住的姿势和感觉,也让人感到公式化的冰冷。
崔中石转过眼神看他。
孙秘书又是微微一笑,抓住他的手臂却不放松:“我们局长要我转告崔副主任一句话,欠别人的,总归是要还的。”
崔中石不动声色地打落他的手,冷声回道:“我欠别人的,都已经还清了。”
崔中石转身便开了铁门,也不管孙秘书,自顾自打开向木门走去,只留孙秘书在原地说:“崔副主任,说话可要算数。”
崔中石没有理他。
“崔副主任,就不为老婆孩子想想?”孙秘书说。
崔中石这才转过身,朝着对方淡笑,温声说:“不劳您和徐局长费心。”
顾维钧大使馆。
方孟韦踏着军靴,在众目睽睽之下闯进了会议室,径直走到里边那排讯问席,靠着曾可达,在原来王贲泉的那个座位上坐下了。
所有的目光一瞬间都聚集到他身上了。
曾可达倏地望向徐铁英:“徐局长,这是怎么回事?”
“报告徐局长,”方孟韦不等徐铁英发言,如利剑出鞘般倏地站了起来:“昨晚五人小组命令我们警局去抓捕扬子公司的人,我带着警局的人去了火车站,人已经被国防部经济稽查大队抓了。我们便配合国防部经济稽查大队将扣押的那一千吨粮食押运到了经济稽查大队军营。现在东北的流亡学生和北平各大学的学生已经有很多人不知在哪里听到了消息,陆续聚集到了稽查大队军营,要求立刻给他们发放那一千吨配给粮。我们到底是立刻将那一千吨粮食发放给东北流亡学生和北平各大学的师生,还是将粮食拨发给第四兵团?接下来如果爆发新的□□,我们警察局是不是还像‘七五’那样去抓捕学生?特请五人小组来指示!”
五人小组那排位置早已空空落落,人去楼空。
早就散了。
方孟韦倏地转头看向了曾可达,双眼竟带着恨意!
曾可达的脸立刻阴沉了,他的目光环视一圈,这里只剩下了方孟敖,还有自己这边的三人,然明显每人都各怀心思,他长吸一口气,调匀了呼吸说:“徐局长,你的部下,你解释吧。”
方孟敖担忧地看向方孟韦,方孟韦的突然闯入,既在然意料之中又出乎意料之外。他这个弟弟,是他内心深处最难解开的情感纠葛,从小到大他最懂事,最会护着家里,小小的人,却俨然能扛起一个家。
听了方孟韦刚刚那番直逼曾可达的话,立刻明白这个弟弟是豁出来给父亲解难,也是给自己解围了。心中又悄悄长舒了一口气,好在崔中石刚刚走了,不然这场面又得和他牵连上,指不定会乱成什么样子。
徐铁英将目光移向方孟韦,沉声道:“方副局长,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五人小组了。昨晚的任务,你也无需报告了。至于那一千吨粮食如何处置,你问我,我现在也无法回答。我们警局的任务就是配合国防部调查组。再辛苦一下,你带着弟兄们去军营协助经济稽查大队守着那些粮食。”
方孟韦听了这话,额上青筋乍起,他凝视着徐铁英,双眼已瞪得隐隐有些发红了。
“局长,你是说五人小组已经解散了,现在叫我带着人和稽查大队的人去守那一千吨粮食?”方孟韦一字一句地重复,怒火更燃。
然而他今天要收拾的是曾可达,于是目光转向了曾可达:“那么多饥饿的学生围在军营外面,而且人数会越来越多,我们守着的是一千吨粮食吗?那是一千吨火药!五人小组既已解散,现在到底是谁做主?叫我们去守那一千吨火药到底要守多久?守不住了再爆发一次‘七五’怎么办?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明确的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