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必要?”方孟敖从来没有用在崔中石身上的那种目光闪了出来。
为了能保住你。
崔中石在心里叹息,孤注一掷:“因为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地下党。”
方孟敖猛地一下愣在那里,望向崔中石的眼神渐渐模糊了,一片迷茫和孤独。
崔中石接着轻声说道:“因此,你也本来就不是什么□□地下党员。”他声音虽轻,说这句话却似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快三年了,你跟我说的全是假话?”方孟敖说,声音里是连他自己也料想不到的孤独与狠绝。
被背叛的失望,亲近之人的欺骗,信任的土崩瓦解。一瞬间又如泰山崩于顶,刹那间便将他活埋。
崔中石:“也不全是。”
方孟敖:“那些是,那些不是?”声音还是轻颤着,有所期冀。他紧紧看着崔中石,怕漏掉他将要说的每一句话。
崔中石:“我也不知道。”
崔中石的声音让方孟敖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什么已经垮了,那垮掉的声音如此清晰地在胸腔里回荡撞击,让他头晕眼花。
他久久地看着崔中石,沉默了似乎一个夏天。
突然说道:“把衣服脱了吧。”
崔中石措不及防,看向他的眼蓦地睁大了:“什么?”
方孟敖:“你曾经说过自己不会游水。脱下衣服,跳到水里去。”
崔中石望着眼前这个他视为比生命还要重要的兄弟,又想到自己即将要到来的死亡也是为了保全对方,此刻心里一股难耐的凄凉快要涌上眼眶化作泪星了。
可他不能,倒吸了一口长长的凉气,极力压下不稳的呼吸和情绪,装出一丝笑容,却笑得快要哭出来:“要是我真不会水,跳下去就上不来了。”
方孟敖像是没有听到他颤抖的声音般:“你不会上不来。”他望向他的目光从来没有如此冷漠过。
万念俱灰。
能想到的所有词里这一个首先蹦了出来。
崔中石将手缓慢地搭上了藏青西服的纽扣,缓慢地一个接着一个解开,外套很快被脱下丢到了地上,上身只留了一件衣领考究的薄绸长衫。崔中石又将眼镜也脱下放在了地上,好让自己的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对方冷酷的眼。
面向对方,笑着说道:“不管我以前说过多少假话,现在我要跟你说几句真话。在我家里你也看到过了,我有一个儿子叫做伯禽,一个女儿叫做平阳。我以伯禽、平阳的名义向你发誓,下面我说的全是真话。”
方孟敖看着他,心怦然一动。望他的目光立刻柔和了许多。
崔中石:“我不是□□地下党,你也不是□□地下党,这都无关紧要。可当时你愿意加入中国□□,本就不是冲着我崔中石来的。你不是因为信服我这个人才愿意跟随□□,而是你心里本来就选择了□□。因为你希望就中国,愿意为同胞做一切事情。你不要相信我,但要相信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