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根
「唔。」凉意席捲全身,衣服和床单都被我的冷汗给浸湿了,被子亦早已褪到大腿处。我瞥了闹钟一眼,凌晨四点,毫不意外地醒了。
这次,我却是不记得自己梦到了什幺。以往的梦总是强烈而不容我忽视、甚至像现在这般遗忘更是不可能,毕竟最写实、最深刻的记忆,要忘记,恐怕也不是那幺容易的吧。而今夜,若不是满身的冷汗,恐怕只会被视作一顿品质不佳的觉。
看着四周的桃红,一股厌烦油然而生。
我踢开覆盖在腿上粉嫩的棉被,冷然下了床,回到自己的房间。若淋正抱着小熊躺在我床上,香甜的睡着,以往我总会带着宠溺的笑容看着她的睡颜,此刻却只是淡淡地望着,一点情绪也没有。
我走出房间,赤裸的双脚与地板贴合、又分开,冰凉的触感刺激着我的感官,我却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反而享受着这样的冰冷、冰冷至麻木,这样确信自己还活着,即使,是麻木着心。
如此细碎的声音,在此时被放大千百倍,夜中,彷彿全世界都陷入沉睡,只有我独自醒着,面对寂静。
我再度回到房内,简单的收拾几样东西,便出门了。
深夜,公园内,万籁俱寂,我枯坐在鞦韆上好似闯入的不速之客,打破了沉寂。晚风不善的吹向我,强劲得像是想穿透;树叶强烈的摆动发出巨大沙沙声,震耳欲聋,好似「那些」话语灌入耳中,我用力摀住耳朵,声音却是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我看她站出来说话只是为了跟男生打情骂俏吧!不要脸的婊子。』
『她长那幺丑,打情骂俏也不会有人喜欢她啦!』
『被骂个绰号也要生气甩门?是在装给谁看啊?想博取同情也太假了吧。』尖锐的嗓音不断在脑海中响起。
这根本就没什幺好在意的,毕竟这些女的本来就狗眼看人低。比起她们,沉默的眼光难道不是更令人心寒吗?用担心的眼神看着妳,却选择沉默看着一切发生。身为一个加害者,有什幺资格用担忧的眼神看待一切?
『梁老爹,她以为她是谁啊?什幺都要管,关她屁事啊!』
『干她真的超白癡的!还在那边自以为是,好像自己很屌一样。』
『欸,小声点,别被梁若淋听到了!』
『欸欸欸!就是那女的!跟你讲喔,她的绰号是梁老爹,超适合的有没有?』
『哈哈哈!干!超讚欸!』嘲弄的笑声不断灌入耳中。
我不懂,真的不懂,为什幺明明就只是一个绰号,传入耳中却会激起无限愤怒?当所有人都质疑我的感受时,这些感受是否不该存在?
雨若摀住耳朵,蹲在地上,将自己缩得小小的,颤抖地呢喃道:「闭嘴,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拜託……」
「不要再说了!」用尽全力吼出这句话,重心向后倾倒,就着幺坐在地上微微喘着气。
看着空无一人的眼前,没有终于说出口的轻鬆感,有的,只是无数挫败和空虚。
***
上完半日的课,我把手放在腹部上,低头看了一眼,从早上到现在都滴水未进,却不觉得饥饿,浑然不觉地上完了每一堂课。太专心了吧──专心于胡思乱想。
一段悠扬的乐曲自口袋传出,我愣了一秒,没想到是这一首。我掏出手机,是黎风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