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吧,你在酒店好好休息,或者四处走走,我晚上就回去了。”时槿之仰起脖子看向天空,那些像馒头一样的云团竟然会出现波纹,天空是水,而它们是漂浮在水面上的棉花。
电话里沉默了很久。
久到她以为她挂了。
谁也不说话,谁也没先挂。
大楼前零星走过几个学生,肤色、相貌、身形各自不同,有说有笑,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喷泉池涌出潺潺清水,花圃里绽开五颜六色的密集的花簇,树荫下坐着看书或拨弄吉他的少女,头顶掠过几只飞鸟,留下扑棱翅膀的声音。
终于,那头说话了。
“好。”
“不要太晚,天黑不安全。”傅柏秋声音很低,听不出任何情绪。
“嗯。”时槿之应声,“你先挂。”
尽管有心理准备,但当那人真的毫无迟疑地挂掉电话,她紧缩的心仍是颤了颤。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返回礼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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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酒店,傅柏秋在看电视。
很无聊的脱口秀节目,因为她的德语水平不足以让她完全听懂,不过是打发一下时间,已经深夜了。
大门开,两人四目相对,时槿之僵在门口。
她故意晚些回来,想等傅柏秋睡下,避免两人碰到,谁知向来作息规律的这人竟然现在还没有睡。
“回来了。”傅柏秋笑着站起身,关了电视。她没多问,亦不多言,像个没事人一样。
“去洗澡吧,我睡觉了,晚安。”
时槿之嘴唇动了动:“晚安。”
房门“咔哒”一声合上,适才热闹的客厅一下子变得沉冷死寂,她看着那扇被关上的门,心倏地被扯得四分五裂。
大师班持续了约莫一周,到了该回国的时候。
这周时槿之早出晚归,独自一人,傅柏秋也相当识趣,不打扰她,闲来逛一逛这座阔别七年的城市,吃遍当地美食,为了不浪费英国签证,她特地飞了一趟伦敦,旧地重游。
临走前,et公司的arkus先生邀请时槿之前去公司参观,两人一道去了。
春暖花开,天气晴朗。
参观了一圈,markus先生将空间留给她们,两人站在窗前,不约而同凝望着外面繁忙的河道,谁也不说话。
傅柏秋率先打破沉默:“你想签吗?”
“休息够了,是该重新规划一下事业方向。”时槿之微眯起眼,目光里染了一丝沧桑。
短短几天,好像突然老了十多岁。
傅柏秋心莫名悬起来,想到去年问她将来的打算,再听她如此回答,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我个人觉得......你留在欧洲比较好,这边体系成熟,环境也更宽容,而国内没有培养大师的土壤,急功近利,氛围浮躁,说句不好听的,大多数人的欣赏水平还停留在旋律简单的烂大街神曲的程度,真正懂且能欣赏的人太少了。”
“而且你更适合演奏,不适合教学。”
出于对槿之未来的慎重考虑,她此刻完全从客观角度出发,认真分析,不无道理。
槿之的音乐会,无论是协奏还是独奏,她每场不落都听了,除开那七年空白。虽然不知道这人风格和水平是否有变化,但通过这些天业内人士的反应来看,至少地位是很稳固的。既如此,没必要去开辟一条艰难且不适合自己的道路。
但若是从自己主观意愿出发......
似乎她并没有资格指手画脚,宁愿不说更好。
时槿之安静听着,嘴角止不住上扬,眼睛里却尽是悲伤,她与傅柏秋的想法截然相反。
她想留在国内,这样可以离毛毛近些,就算不能在一起。
“不过,具体还是要你自己拿主意,我的意见只能做参考。”轻飘飘一句话,从地狱到天堂。
时槿之垂下眼皮:“你希望我留在哪里?”
“……”
这么问太自以为是,自作多情了。她自嘲地想。
傅柏秋被问住了,眉心轻蹙,斟酌着回答,发现并不好答,索性沉默不言。
时槿之亦识趣,绕开话题:“明天你先回国吧,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去哪儿?”
“很多地方。”她注视着窗外街道上悠闲漫步的人群,脑海里形成一张世界地图。
全世界到处都是她的足迹,除了南北两极和非洲,可走可看的地方都去过了,但这次不一样,她想一个人,也许会有新的感悟。
“……”
“毛毛。”
“嗯?”傅柏秋抬起头,猝不及防与她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