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怕真的重新认了祖宗,得了个顾姑娘的名头,也未必过得顺心如意。
毕竟,这个时代,世家大族的姑娘谁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能舍了这奴婢的身份,论起自由两字,大约还不如在黛玉身边。黛玉的性情为人,她是深知的,只消她心中不愿,再不会强迫她做什么的。便是脱去奴婢的身份,得个自由身,且彼此情分极好,春纤也不愿在这么一个艰难的时候舍了黛玉。
这些思量,春纤心里一过,方才吐出前头那么一番话来。
那方家的却是不知里头,听得这么一番话,她反倒叹息落泪来:“姑娘若是这么说,我也说不得旁的话。这世上倒也有个法子,唤作滴血验亲,不知姑娘能否……”
春纤听得心里苦笑,这个滴血验亲,也不能说全不准,但一半儿多的可能却是错的。这要是真的错认成假的也就罢了,要是假的反倒认成真的,那才真是要无语凝噎了。只是,这拒绝也是为难,她不免有些踟蹰起来。
反倒是那方家的,看到她这样,只当她心里也是盼着的,可存着万一的念头,才是又不愿,有不舍。既是如此,说得再真切再好,都不如让想明白的好。由此,她思量一阵,便轻声道:“姑娘若是心中实在难熬,一时拿不准,我们大爷自然也没得立时逼迫要成的事儿。倒不如彼此都心里静一静,日后再定。姑娘觉得如何?”
春纤才是微微点头,忽而听到外头一阵喧闹。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修改字句~~明天四更~~从今而后努力消灭这一篇文,再开新文~~
第九十章明道真意细述心事
三人不由一怔,起身往外头走去,当即便听到一个娇滴滴的声儿:“呦,两位小爷怎么来到奴家这儿?可是听得什么风儿月儿心肝儿的话?”说着,又是一阵使人骨头也酥软的娇笑,微微颤颤得好似游丝,勾得人心里头痒痒的。
春纤也听得面皮微红,脚下一顿,不由转首看向晴雯。
晴雯本性刚强,是个极自尊自爱的,早已气得面皮紫胀,柳眉倒竖。当下她提起裙子几步跑将出去,伸出一双素手,只将那门插一拉一摔,推开大门,一脚踏在门槛上,扬眉道:“嫂嫂回来了,真真让我好等!”这一句话说罢,她轻巧几步过去,伸手就拉住多姑娘,一把把她往里头扯去。
“哎呦!我的姑娘,难道那两位……”多姑娘被扯得踉跄两下,也是生出几分恼来,她本是个风月场里惯熟了的,张口就要说出些不好的话来。春纤却也知道她,忙上前来遮掩道:“晴雯,多嫂子只怕不知道事儿呢,你且消消火,好好说一说,也就是了。”
晴雯的面色才好了几分。
那多姑娘也是一等的精细有心思的,听得这一声儿,心里便生了猜测,当即往春纤面上细细瞧了两眼,见着果真与外头那少年郎有几分肖似,倒是略略有些感叹,暗想:难得的好事儿,偏自己想错了,平白扫了姑娘脸面儿不说,且又耽搁了事儿。由此,她略想了想,反手将晴雯拉到屋子里去,一面道:“正是这么个理儿,也不知道这又出了什么大事儿,闹得姑娘生气。咱们到屋子里且说一说。”
说罢,也不等旁人反应,她自拉着晴雯到了里头,少不得略有些赔罪的话儿。见她这么说来,晴雯虽还心里存着气恼,却也不好发作,只得说一句:“没得总攀扯人,终究也没什么好的。”
多姑娘却是格格一笑,道:“什么好的没的?这人生在世,谁晓得哪日得意哪日丧了命?这勤勤恳恳一辈子,金银楼房攒起来,两眼一闭,又能带什么下去!倒不如这一世过得快活自在,省却十分的心去!我劝姑娘,什么打算筹划倒且搁着,先顾着眼前头的事才是紧要。不然,为着一个虚名儿熬了一辈子,却是不值当的!”
晴雯却是不理,只摔袖要往外头走:“我与你说不到一处去!还是早些回去才是紧要。”
不想却被多姑娘拦着,因道:“前头是我的错,竟不知道那也是认亲的,平白损了今天的好事儿,方拉着你进来说话,也是与他们些自在,许是能重头说转的意思。你这会儿出去,岂不是误事?”
虽说晴雯有些不耐,但听得这话说的不错,略一寻思,也停下步来。多姑娘见着,便拈破窗纸,且与她一道往外头看去,一面又道:“可是说得真切了?我瞧你那小姐妹,倒是与那位大爷有些肖似呢。”
晴雯略略提了两句,却是紧紧盯着外头,一面道:“瞧着他们竟是不说话的,我也不好久留,只怕嫂嫂的计谋,竟是要落空了。”这话才说完,她便瞧见顾茂往春纤处走近两步。
“春纤姑娘。”顾茂唤了一声,见着春纤微微抬头看来,便郑重道:“你的意思,我也深知。说来我先前虽也满心欢喜,不免也有些不安,生恐有万一之想。然而今日见着你,却觉得妹妹若尚在人世,便是你如今这么一个模样。能肖似至此,可见也是苍天有意,何不就此圆满?”
春纤听得这话,不由抬头望向顾茂,见他十分恳切,心中不免生出些怔忪来。停了半晌,她也只得吐出一句:“您真心实意,只是我实在想不到忽而之间,竟有这样的际遇,此时实在、实在不知如何处置。”
这话却也是说得真心。
顾茂也是考量到此处的,听得这话,便不再多说,只长长叹息一声,因道:“这原也是我强求,一心企望,倒是不曾周全。”春纤只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