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了头,看着浮在花树旁的黑无常君,干笑了笑:“这满树的白花是好看的,但是……解开它确实真的不太容易的。”
黑无常君看她手指还在慢慢拨弄那层层叠叠的白绫,淡淡的说道:“的确是不太容易,那你在这里慢慢解吧!”
软软往菩提树下看了一眼,红雨还未停,却小了许多,那红海上只有一圈又一圈的小波纹,那水波从外到内一层又一层渐渐消失,这一个消失,另一个水波又浮现。他已然制服了这个红衣女子,将她逼入了忘川中,她扶着树枝,慢慢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我将这解白绫的咒术忘记了,无常君可知道类似的咒术能够解开这白绫?”
黑无常君淡淡的看她,缓缓说道:“奚君给你这一丈绫也有些时日,你竟只学会了这繁花似锦的一招。”
她干笑了笑,她落到这个地步,就是将解开这满树生花的咒术忘记了,也才在那红衣女子掐住她脖子的时间,毫无反击之力。但是,也怪那个咒术有些太复杂了,她情急之下,也便忘记了。“这满树生花在繁花似锦中也算是上乘的咒术了,我这几日能够将这一招练就,师傅也是夸赞我来着。”
“你倒是本事。”黑无常君听她如此言语,只是淡淡的说了这句,软软看着他,抿了抿唇,在这个不懂风月的黑无常君眼中,这个满树生花的咒术确实是没有用途的,她学这个是白浪费功夫。但是,在繁花似锦中却有这个咒术,想必在他看来,那个想出这个咒术的鬼也是有病的。
他的嘴唇微动,那白绢轻轻拂了拂她拈花的指,那满树的花朵慢慢绽开,在半空中飞舞旋转,一圈又一圈的折回叠在他的手中,叠好的白绫在他手中化作了一只白簪花,而后,将白簪花递到了她的面前。
“多谢无常君。”她站了起来,伸手接过白簪花,笑着说道:“那个……黑无常君,你可以过来一点儿吗?”她看着无常君,虽然他现在是与她在这同等高度了,但是,还是离了这么两手臂的距离,她看他淋雨也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黑无常君看了看她,并未言语,软软不自然的笑了笑,解释道,“黑无常君,让你淋了这么久的雨,我也是极为过意不去,还有,那个……您可否撑一会儿伞,我将这头发绾起来。”
黑无常君很是优雅的在半空漫步走到了她的身边,她将手往上移了一移,将伞的手柄让出一大截,但是,无常君握住手柄时还碰上了她的手指,她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无常君是因为她举的太低才碰到她的手吗?
她暗自叹了叹,黑无常君撑着伞,她双手拢起了一头玄发,将三千玄发轻轻挽起,将白簪花戴在了发间,才缓缓说道:“黑无常君,我来撑伞吧!”
“不必了。”他轻声说了这声,转而问道:“你来忘川做什么?还掉入了河中?”
“我就是来这里看看。”软软抬手抚额,她也是没有想要过忘川的时候,会有一个凉飕飕的东西拉住了她。
“你觉得这里的景色很好吗?”黑无常君淡淡的看她,她脸色有些不太自然,这枯树红海,枯树若铁树,千年不开花的,而这红海是一片血黄,里面更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虫蛇满布,腥风铺面,倘若觉得这景色好,那才是个变态的小鬼。
“好看啊!”
黑无常君面无表情,但是语气却带有宠溺,“小鬼。”
软软舔了下唇,好吧,她是在梦中就要抱一下美人常君的变态小鬼,呜呜呜。
软软看着黑无常君,转移了话:“黑无常君是去桃止山了?但是,软软听奚君师傅说这两日并无寿终正寝的凡人,也并无含冤而死的鬼徒,黑无常君是……。”
黑无常君只是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言语:“你怎知本君刚从外回来?”她解释道:“虽然无常君身上彼岸花香浓郁,但是,软软还是能够闻到还未散去的桃花香。”
黑无常君并未言语,软软笑了笑,她也是听奚君师傅说起过,这黑无常君清闲之时便会待在黄泉路的彼岸花畔,那花畔竹屋小筑,也便是黑无常君浅析的居所。这几日无事,他在花畔小筑自会有彼岸花香之气,但是,黄泉并无桃花树,那么桃花香气自然是从鬼门那遮天蔽日的漫天桃花中沾染的。
未久,他淡言:“鬼门到忘川千里余,奈何这桃花香气还未散去。”
那一片碧绿的彼岸叶宛若绿水般流淌着盈盈华光,弹指一挥间,叠叠千叶每一边缘皆泛了点点金黄,缓缓的,那点点金黄慢慢蔓延,全然泛黄的彼岸叶骤然飘落。
那一片碧绿到一眼苍茫的黄,似尘世山边上的黄沙越了千山万水刮到了彼岸,点点黄沙落在了碧绿的彼岸碧海,将那沧海夷为平地,成了寸草不生的黄沙地。沧海转瞬成了桑田,桑田那黄沙遮蔽了云日,皆为苍茫。
黄沙落尽,彼岸漫天的黄叶化为了虚无,映入尔眼的是那漫天的火红,似那火海烧尽了漫天的黄叶,似那黄叶浴火重生化为了火花,若似若非,只知这无穷尽的彼岸花迎风招摇,叶落花开,大抵就是这般。
尽管她当时有些迷腾,也依旧记得那漫天绽开的彼岸,还有那踏在花海之上引路的翩然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