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块。”
这个价格倒也算公道,温白凡爽快地掏了钱。
难得见到一个好说话的顾客,小姑娘鼓起勇气,对着温白凡身边的高大男人说:“请、请问,您也要买一枝么?”
小姑娘家的玫瑰花虽然卖得不贵,但没有硬纸包装,只是简单地削去了茎部的细刺,花骨朵上套着一个白,瞧着不是太精致的样子。再加上她胆子小,一句话都说得结结巴巴的,不像其他人一样巧舌如簧,因而大半个晚上过去了,只卖出了寥寥无几的花枝。
乔可均打量了她的篮子一眼,一脸淡定地掏出几张大钞,“剩下的我全买了。”
小姑娘激动得花枝乱颤,一迭声道谢。
温白凡凑到他耳边小声喊道:“我忍不住想叫你一声爸……”
乔可均眯缝了一下眼睛。
“……道总裁。”温白凡为自己掌握了新型网络词汇而骄傲莫名,“现在网络上都管你这种叫霸道总裁。”
卖花的小姑娘忙着用彩纸和胶带将数十朵玫瑰扎起来,还不忘嘴甜地赞美看:“您女朋友真幸福。”
乔可均指了指温白凡,大言不惭:“我送他的。”
许是乔可均的语气太过自然,小姑娘也比较单纯,她笑着看了温白凡一眼:“你们朋友之间感情真好。”
“不是朋友。”乔可均不紧不慢地纠正道,“是家属。”
听见这个称呼的瞬间,温白凡心里有了一刹动容。
他有亲人,有师长,有同侪,有后辈,但没有家。
失去了父母以后,偌大的天地间便再没有天生属于他的位置。就算有,也是左右挪移腾出的空缺,终究让人感到不甚自在,倒不如独处一人。
而从乔可均嘴里说出的“家属”两个字,让温白凡生起一种微妙而奇异的错觉,仿佛他们生来就该在一起。
小姑娘识趣地迅速改口:“你们兄弟感情真好。”
“也不是兄弟。”乔可均嘴角微扬,从她手里接过捧花放在温白凡手里,微微一笑:“他是我媳妇儿。”
小女孩:“哦咦——?”
一分钟后。
两人已经并肩走出百米开外,温白凡才突然反应过来。
“你才是媳妇儿,快叫老公!” 他用脑袋轻轻磕了乔可均的肩膀一下。
“媳妇儿叫老公做什么?”
温白凡气哼哼:“占这嘴上的便宜有意思咩?”
“是没什么意思。”乔可均把玩着手里光秃秃的一枝玫瑰花,“毕竟我占的便宜可不止嘴上的。”
温白凡:“哦咦——?”
乔可均还记得很久以前,那天他放学回家,发现自己庭院的树上长出了一个小男孩。
小孩藏在婆娑的枝叶间和他聊天,活脱脱一只话多的鹦鹉,再看他的模样,皮肤白得像牛奶,眼睛圆溜溜的,又像极了初生时懵懂的小狗。
进门的时候,乔可均看到玄关处的鞋柜旁摆放着两双陌生的球鞋。
一大一小,一模一样的款式。
今天的客人是一对感情很好的父子。
乔衡镜虽然是公职人员,薪水不高,但乔家本身家底丰厚,他自然不会在衣饰上亏待自己,从来只穿那种得提前好几个月订做的手工皮鞋,还得经常让人进行悉心保养。
像这种带有划痕和泥渍的普通球鞋,他的父亲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乔可均那时候只有十一岁,每天也是校服和运动鞋,父子俩从来没有穿过亲子装一类的东西。
那天的客人,就是温钺和年仅七岁的小温白凡。
乔可均站在玄关处,听见自己父亲说道:“你真的决定了?”
“是的。”这是乔可均第一次听见温钺的声音,尽管陌生,但那温软低缓的声音莫名有种让人不自主卸下心防的力量。
“那个人可以信任吗?”乔衡镜又问。
“他是我最可靠的线人。”温钺无奈一笑,“比起我的那位好搭档,我更愿意信任他。”
看见乔可均走了进来,乔衡镜明知故问,“回来了?”
“嗯。”
乔衡镜向他介绍了一下温钺的名字,只说是朋友,乔可均打了声招呼。
“你刚才在院子里见到一个小弟弟了吧,他就是你温叔叔的独子,白凡。”乔衡镜说。
“树上那个?”乔可均扬了扬眉,心里重复了一边那个小男孩的名字。
白凡。温白凡。
“树上?”乔衡镜有些莫名,“好好的怎么跑树上去了?”
“是我顺手把他搁上头的。”温钺不着调地笑着挠了挠头,“我担心他乱跑,伤到了花花草草,你不知道,这小玩意儿看着乖,实际上可淘啦,以前总是把他妈妈气得半死……”
言及早逝的妻子,温钺的笑容逐渐淡了下去,脸上闪过一丝哀伤。
乔衡镜适时转移了话题,“这段时间就让凡凡在这儿住下吧,恰好阿均开始放暑假,他也不爱出门,就让他带着弟弟。”他轻笑一声,压低了嗓子,“老怪物管天管地,也管不到我的家里来。”
温钺叹了口气:“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们多费心了,等我找到彻底脱离他们控制的办法,一定马上回来带白凡离开……”
那时候,温钺也许不会想到,父子俩的再一次重逢,竟成了永别的时刻。
微拂的夜风将玫瑰的暗香吹散一室。
沉睡中的温白凡呼吸绵长,他蜷着身子,半边脸埋在枕头里。被褥之间散发着乔可均身上独有的那股好闻的木调香气,不知是否这个缘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