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爸爸。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突然来学校找我?”柯萌有些迟疑,她想起上一次匆匆分别,还是因为偷买手机的事情被发现。大吵一架后的不愉快仿佛还残留在记忆深处,随着这通电话而渐渐浮出脑海。
柯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道:“你现在在哪?宿管帮我上去看了,她说你不在寝室。”
“我……”柯萌看了眼时间,这个点就算她马上下楼打车回学校也赶不及,慌乱间脑子僵住了转不动,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柯萌在我房间,今天我约她来我家玩,怕她一个人回去不安全就让她在我家留宿了。”陈卉从柯萌手中拿过手机,语气平淡,话语顺畅,光听声音确实很有可信度,“叔叔好,我是班长陈卉。”
班长的头衔果然很好用,柯父沉默了一会,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叮嘱她们早点休息便挂了电话,显然是相信了陈卉的说辞。
柯萌不禁深深呼出一口气,心却还悬在半空。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父亲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希望不是因为手机的事来兴师问罪的。
第二天天还没亮柯萌就醒了,心里装了事她睡得很不安稳。陈卉有心开解,可惜柯萌一直心不在焉,她只好闭上嘴巴。
尽管两人回去的方向不同,陈卉还是坚持把柯萌送回学校:“要是有应付不来的事,随时可以打我电话。”
“好。”柯萌勉强挤出个笑,对陈卉挥挥手然后心事重重地小跑回寝室。寝室的门被人从里面锁住,估计张娟婷还没睡醒,柯萌想了想,没敲门。
柯父一个男人自然不可能住在女生寝室,时间还早宿管阿姨还没上班,柯萌昨晚忘了问柯父在哪过夜,只好掏出手机给父亲打电话。
打了两次都无人接听,说不定父亲还在睡觉,柯萌挂断电话准备过一会再打。不一会儿进来一条短信,却是女仆咖啡店的老板,叫她赶紧来上班。
商店和企业不同,节假日反而是最忙碌的时候,黄金周人流量肯定多需要人手,老板能给她们一人一天假期已经算是挺有人性的了。
柯萌下楼做公交车赶去市中心,咖啡店刚开始营业,里面就已经坐了一小半的人。其他女仆还未到,老板亲自上阵,忙得晕头转向,柯萌连忙放下包换上女仆装去帮忙。
很快店里的同事们陆续来上班,靠近饭点,生意也越来越红火,柯萌小陀螺似的马不停蹄地穿梭于厨房和大厅之间,很忙,但小费数目也成正比增长,总体来说很开心。
直到她无意中一转身,看到门外面沉如水的父亲。
柯父转动轮椅进入咖啡店,柯萌浑身僵硬,一瞬间产生一种掉头逃跑的冲动。
“你跟我出来。”大概是受的刺激太大,柯父眉头紧皱咳嗽了两声,才冷冰冰地吐出这句话。说完也不管柯萌的反应,径自转动轮椅离开咖啡店。
裙摆被一只手紧紧捏住,柯萌沉默地跟上去。
“老刘告诉我你在女仆店打工的时候,我还反驳他,我说你不可能分不清主次,做出这种耽误学习的事情来!我真是万万没想到……”柯父气得用力拍打轮椅扶手,“你现在为了几个钱浪费时间打工,以后考不上好学校没有好出路的时候有你后悔的!”
柯萌低着头静静站着挨骂。上次陈卉来咖啡店看她,她请陈卉吃饭,买手链的时候依稀看到教导主任的身影,当时她还抱着侥幸心理,希望只是自己看错了,结果证明她那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你现在就给我去把工作辞了!穿的裙子这么短像什么样!”老一辈的思想总是保守些,柯父用手指着柯萌又指了下咖啡店。
生活就像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虎,稍有不慎便会尸骨无存。柯父自己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他前半生意气风发然而后半生极其失败,他不愿看到柯萌重蹈覆辙。
每个父母都有一颗关爱子女的心,出发点是好的,可惜大部分的人教导儿女时不自觉就会摆出高姿态,强势霸道到蛮不讲理的地步,仿佛被教训的一方不是平起平坐的人,而是个木偶。
柯萌脸色苍白,下唇都快被咬出血。隐忍退让了十八年,头一次不想低头,只想要像条疯|狗一样放声呐喊。
“我不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