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胳膊远观,地府整日死气沉沉,都是孤魂野鬼的叫声,实在没什么看头。
要说真正打破这种千万年如一日的枯燥,还是那个魂魄的出现。
离生。
名字多好听,白无常无意义的撇撇嘴,命嘛……
福兮祸兮。
他记得那年是他亲自去抓人的,也是他第一次见离生,长的倾城无双,何其惊艳。
白无常又去看脚边的彼岸花,他看了一会儿,尽管他已经看了多年,还是忍不住砸嘴,这花跟离生是绝配。
一样妖冶。
突然有道气息逼近,白无常一扭头,一身黑色长衣的男子立在旁边。
“老黑,你不是去办事了吗?”
黑无常道,“已办完。”
白无常随口一问,“谁?”
黑无常道,“纪高瑞。”
“纪高瑞?”
白无常觉得黑无常疯了,“他是崔钰的老丈人。”
黑无常面无表情道,“时辰到了。”
白无常依旧感到惊悚,“他是那人……那东西这一世的生父。”
他刹住车,话峰转开,那离生早已不是人了。
黑无常继续面无表情道,“时辰到了。”
“……”白无常抽抽嘴,“你就作吧。”
“他在哪儿?”
黑无常说道,“赏罚殿。”
白无常往黄泉路那边看,蹲在那里的人已经不在。
有好戏看了。
赏罚殿是人间所有生灵死后必经的一处。
顾名思义,赏善罚恶。
譬如一个人生前犯了大恶,要去往十八层地狱受极刑,但他有许许多多小善,堆积在一起,删删减减,最后竟然还是个善德之人。
或者一人有大善,可他同时不知不觉的作了无数小恶,本来可以立即入轮回道,投胎到一户富贵人家,结果却要去地狱受苦。
每个人的一世都有记载,一笔一笔,清清楚楚,逃不了,也错不了。
有史以来,唯独错过一次,那次是整个地府上下,谁也不敢提起的事。
在这里晃荡的不是鬼,就是灵,或者魂,没有谁会闲自己舌头根子长。
就连在地府待过漫长时间的孟婆,都充耳不闻,闭口不提只字片语。
望着来回走动,神色紧张的小差们,孟婆又去望桥下的忘川河里,翻滚的血水冒着泡,在里面挣扎的那些厉鬼平日鬼哭狼嚎,这会儿都老实了。
鬼比人胆子更小,知道怕。
孟婆幽幽的余光见到一个白色影子。
“小白,今日还剩小半桶汤,要喝两口吗?”
白无常匆忙的身形一顿,他朝奈何桥上喊,“阿婆,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小白!”
“阿婆岁数大了,记性不好。”孟婆笑的一脸慈祥,“知道了知道了,阿婆知道了。”
“小白,汤喝吗?”
白无常,“……”
他咬牙道,“不喝了!”
似是没有察觉白无常的幽怨,孟婆又笑着去问黑无常,“大黑,你要不要喝汤?”
黑无常道,“要一碗,申时来取。”
一旁的白无常嘴角抽抽,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没弄明白,黑无常这人哪里比他大。
凭什么阿婆叫他小白,叫黑无常大黑。
瞧着桶里的剩汤,孟婆叹了口气,“今日过桥的少了。”
“小白,大黑,你们可知是为何?”
白无常道,“阿婆,最后一批进来的还在殿里,没审完呢。”
孟婆做出奇怪的样子,“还没审完?”
“平日这个时辰早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