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乃昆仑唐故,平生最喜弄弦雅事,本想听兄台赏脸抚琴,没想到兄台的手却受了伤,在下走南闯北经营药材生意,如若不嫌弃,我可赠几味外伤药于兄台。”
那人热情的让绿拂害怕,仿佛一点也不避嫌一般拉着王良琊开始为其把脉,不说此事唐突诡谲,就看他那犀利的眼神总让人感到不安。
“哈,这倒不用了,在下梁雅,难得偶遇爱琴之人,如若不嫌弃,在下倒愿献丑一番。”
他端坐,拨弦,磅礴的调子便自指尖流泻而出,有多久没有如此酣畅淋漓的抚琴了,自从十多年前的那场悲剧后,他再也不愿抚琴,九墨曜魔音时时在耳畔盘桓,让他忆起不堪过往,而他更不会告诉别人——这副古琴乃是皇子顾棠所赠。
那时御花园中叠翠繁花,白衣少年在清风中抚琴弄弦,墨衣贵胄的皇子边喝着佳酿边抚掌大喜,“好,弹得好,真是琴台流水遇知音啊!”
知音,可笑可叹,知音成了世仇,还将他推入万劫不复地深渊。
那行走江湖的药材商人沉浸在王良琊的琴声中,时而半闭双眸凝听,时而笑着道琴音玄妙。
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因这琴音风云际会,天边云淡风清,锦官城花香十里,真是难得有次雅意,这一刹那,王良琊仿佛忘了自己,忘记了自己亡命天涯的身份。
可就在他弹到兴头之时,“铮”一声,琴弦猝然断裂,此乃不祥之兆,他惊得站了起来,半晌无言。
“啊,真是不凑巧,梁兄弟为我高奏一曲却弄坏了琴,唐某平生也收藏了几副古琴,如若不嫌弃,可赠予梁兄弟。”
王良琊额上冒汗,他不该与此人过多周旋,若是因此露出马脚,暴露身份就不妙了,他连忙拱手推迟道:“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必了。”说着将损坏的古琴放入匣中,匆匆离去。
“公子,这个人?”绿拂关切问道。
王良琊抬手示意绿拂不要多问,琴坏了就坏了吧,他倒也不心疼,只不过与这个人的几次交手让他十分难受,那种又亲近又疏离的错觉让他欲罢不能,他是很想和这个陌生人做朋友吧?
呵,背井离乡的流亡之路上哪容他去结交豪杰雅士?
就在他与绿拂走到另一条巷口时,唐故正坐在二层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他撕下人皮面具,露出本来面具,上茶的小厮也换做了杀手打扮——“主公,下一步怎么办?”
唐故意味深长的一笑,“不用,陷阱都做好了,他们会自投罗网的,咱们看好戏就成。”
接下来几日,王良琊按图索骥,循着儿时的记忆与线索试图找到了那个人如今的住所,杏花侯那名旧部叫苏岩,现在就住在锦官城城南。
当王良琊与绿拂来到那扇朱漆大门前时,双双心底一凉,血已经漫到了宅子外头,这里发生了一场血案,王良琊警惕地推门而入,发现了十多年不见的苏岩,那个英俊的男子已经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者,身上插着无数柄刀,死状异常残忍可怖。
王良琊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为死不瞑目地老者合上眼。
“看来,是我害了他。”他喟然一谈,急匆匆离开了苏家大宅。
“侯爷?这是怎么回事?”绿拂不明所以。
“事情显而易见,我们行踪早已败露,看来谢孤棠果然没死。”王良琊带着绿拂匆匆离去,他没想到谢孤棠的爪牙竟蔓延此处,又或者,他自己也到了这里?
那当日江南九墨曜所见的谢孤棠,难道是替身?不敢细想下去,他已不敢在锦官城久留,这一日深夜,他与绿拂趁着茫茫月色开始赶路,准备日夜兼程离开此地。
却不想,拦路虎早已埋伏在路旁,就在他二人行至一处无名山谷时,影影绰绰的灯火如闪烁星芒包围了他们,荒凉的杂草中闪出一个修长的人影。
“药材商人?”王良琊勒马惊愕,顿了顿又觉得大惊小怪,于是露出了一个疲倦的笑容,“七皇子既然已经来到此地,就不用多费心思捉弄王某了。”
二人心照不宣地一笑,一个人摘下长须,一个人褪掉人皮面具,冷夜荒山,故人相见,被灯火照亮的明眸里处处都是对方的身影。
有些人的命运从起初交缠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生生死死难解的缘,就算是孽缘。
王良琊翻身下马,望着谢孤棠道:“你如何处置夏小雨?”
“哈哈哈——”他笑得格外猖狂,山谷中久久回荡着着这桀骜的笑,“我怎么能把邪教教主杀掉?不过是弄瞎了他的双眼而已。”
“好一招金蝉脱壳,想来是我低估殿下了。”
“哈哈,杏花侯,与我斗,你到底本事不够。”谢孤棠的身后是锦衣杀手,正是他培养的朝廷羽翼,如今他已没有谢孤棠这重身份,天高海阔他乐得轻松,“说起来还得感谢侯爷和那个姓夏的笨蛋,若不是你二人逼得太紧,本宫也想不到这绝妙的一招啊!”
“那你现在想怎么样?”既然话已挑明,王良琊也不想与其遮遮掩掩地周旋。
“侯爷交出寂灭刀,我就放你一马。”
果然是为了寂灭刀一物,王良琊早先一步已将刀连同琴匣藏了起来。
“寂灭刀不在我身上。”
“不在你身上?那你手臂上的伤口作何解释?难道不是你夜夜以自己的血喂刀而留下的伤痕?”他抓起他的手臂,将袖子掀了起来,手指在他伤口上来回摩挲——“你还想狡辩么?”
绿拂心中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