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光下,一颗秃头更为醒目,这个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用手.枪抵住一个人的太阳穴处,并挟持着那个人挡住自己,特别是自己的头部。
“我会打死她!”秃头大汉躲在人质身后喊:“我要车!四辆!”
“好的。车,四辆。”谈判专员果断应道,她其实不必通过扩音喇叭同绑架团伙交流,使用喇叭的目的,一来是威压,二来是让后方部队了解前方实时动态。毕竟这个时候,后方隐蔽力量无线电必须静默。
后方**警,最近的一个,离绑架团伙五十多米,大概一个标准游泳池全长的距离。
但对方人手众多,虽然敌明我暗,倘若一个打草惊蛇,就会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
众人大气不敢出一声,瞪大了眼睛,支棱着耳朵。
而我,我真的掉眼泪。
一百米不到的距离,我和程芦雪隔着生与死。
她熟悉的长发和身影在巨大的光照中轮廓模糊,像要随光消弭一样。
尖锐的失去感刺痛全身,我的心脏,淌血样疼痛。
“给我们十五分钟的时间,安排车辆。”喇叭中依旧镇静。
“不要耍花招!五分钟!”秃头大汉道。
我想这就是他们口中的“巴爷”“巴子”。
“把车开过来,叫开车的tuō_guāng!”
“好的,司机会把车开到你们前面,司机会……”谈判专员顿了一下:“tuō_guāng。”
“哈哈哈哈!鞋也脱掉!不要在车上耍花招!我们先查车!”巴子笑起来。
他的声音粗野,残忍。
这是有原因的。
巴子下一句说道:“弄死一个,不介意弄死第二个!五分钟!快!”
我知道,一旦程芦雪跟他们上了车,恐怕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汽车引擎的声音,给巴子他们的车正在接近中。
巴子的十来号人手,一动不动,铺开站立,个个端枪。
紧张的气氛凝结到极点。
我回头,指指唐晴,意思要她把避弹衣给我。
唐晴疑惑看我,不知我要怎样。
“避弹衣,脱给我……”我用唇语,无声而夸张,并缓慢而坚定地比划。
唐晴皱眉,半杏的美目灼灼发光,她只是摇头。
我对她无奈笑笑。我竟然还笑的出来。
我便伸手去脱自己的防弹衣,唐晴一下捉住我的手,十分疑惑却快速脱下她身上的避弹背心,交到我手里。
唐教官真是个好人,要是能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抱着她上下其手的。
脑中竟还能产生这么愚蠢的玩笑,我真是对自己很无语。
我向唐晴笑笑,回过头,笑容全收。
一步一步,我轻而缓而极度小心谨慎地向前走去,走出后方潜伏队伍,走去程芦雪所在的那团光里。
周遭涌动众人的惊异气息,没有人敢说话或发出任何足以致命的声响,陆海啸试图缓步追上我,我向他打出战术手势:我一个人;请远离跟随;时刻关注我的举动;必要时,开枪。
陆海啸脚步停滞,死死盯着我的眼睛,第一次不像在看一个光会惹他生气的傻孩子。我只是想,陆队长这个人,就是脾气太臭。
微微一笑,我要往前走。
拎着唐晴给我的避弹服,我如小兽般潜行,这个世界好安静,大喇叭里哇啦哇啦什么我也听不见。我全副身心注入我的每一个细胞,我的每一个细胞都像消失气息般,不为人知。
五十多米路,像走了一辈子,可我没有一辈子去接近程芦雪,我只有五分钟。
五分钟后,我在一堵破墙躲定。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唉……
也不一定吧。
“哈哈哈!不是tuō_guāng的吗,怎么还穿裤衩!”巴子在空场上大笑。
四位民警同志将四辆普通外观的四门小车开上空场,在巴子的指挥下停在绑架团伙近处,巴子他们为此全部后退了一些。
四位民警下车,连鞋都没穿。
“手举起来,退回去。不要作怪!”巴子阴兀道。
他自始自终躲在程芦雪娇柔的身体后面,保护着他的头胸部,正如程芦雪自始至终,在这个粗野狂徒的挟持下,不曾哭闹,不曾崩溃。
程芦雪,是一个坚强的女人。
我如此笃信这个判断,从遇见她的第一天开始。
那时没有想过,我和我的笃信今天会要放手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