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晴抿抿嘴笑,表示她正在听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继续说。”她道。
“额……”我嚣张的气焰反倒收敛下去:“摸鱼的时候吧,有时随便翻起《人体解剖学》后面的内容,什么消化系统,排泄系统,啊不是,是免疫系统什么的,咳咳,就照着画画描描呗……”
“你这都是童子功啊!”唐晴释然笑道。
“因为肾和肝长得比较可爱,所以记得牢。”我脱口道:“啊!还有心脏。”
“噗!”唐晴忍不住:“你的审美观?”
“嗯!肾像颗大蚕豆,饱满水润,肝切开来里面像海绵蛋糕一样,心脏单纯是形态美咯!……怎么?难不成还有人喜欢大肠的?”我摊手。
“噗!好了好了,笔拿好!”唐晴道:“你这样说,我也不会饿的。”
“画个心脏我看看。”唐晴身子靠近过来,将黑色水笔塞在我手里。
“**,**什么?”我紧张攥住笔,有点向后躲的意思。
“叫你画你就画。”
“哦。”
我就毫不费力地画了一个。
“要不要红笔?”她凑近,看着纸面问。
“好……”我回答。
她起身找出一支红色签字笔,走回来,递到我手里,说:“再画一个。”
“嗯……”
我就用红黑两种颜色又画了一个大大的,肉肉的,胖胖的心脏。
“再画一个?”画完,唐晴拎过一只蓝色签字水笔递给我。
“好……”
我有些懵逼。
“这颗心画小一点儿。画这里。”我正准备换一张纸,唐晴伸手一点,戳住第一张纸页的边角。
她的手正好碰住我的手,我这人害羞,脸蹭地烫起来,急忙将手挪开,回避一些。
唐晴俯视我,很看不上眼地说:“碰到手一下下怎么了?是谁那天,死抱着我不放!……”
她半嗔的话音未落,我的脸“轰”一声烧熟,两手夹在大腿之间扭捏。
我的天,我就抱抱,没**什么呀!难不成我还要负什么责任吗?!
唐晴又睨我两眼,转身走开,说:“你在这儿好好画吧!”
“欸?我……我画什么?”她已经走到门边,我扭身急问。
“画心脏啊,画五百个。”唐晴理所应当地说。
“五,五百个?!”我震惊,几欲拍案而起。
“已经半价了,之前我和汪教官说,要罚你一千个,他还很勉强呢。”唐晴平静。
我无语哽咽。
“省着点儿用纸。”唐晴继续嘱咐。
“唐教官……”我小嘴一抿,波浪状抖动。好可怜啊。
唐晴半个身子已经出了门,她又探回头,道:“黄小猫。”
“嗯?”我心中重新升起希望。
“心是个好东西。画不好,就成了狼心狗肺。”唐晴一笑说完,将门带上,走啦。
五百个心脏,我从下午奋笔差点儿画到天明。
以后猪心,牛心,鸡心,鸭心,不管是什么心,全都不想再吃。
我还不敢不好好画,不然就成了狼心狗肺?
听说汪兴怀后来手捧这五百个形态迥异、憨态可掬的心脏,一页一页捻着纸看过去,心情大好,脸上奔腾着折磨完敌人后的满足与快意。
“哎呀,这个黄小猫,还是蛮听话的嘛!”汪兴怀笑开了花:“我不知道她原来是美术特长生啊,要不然,我要叫她画五百遍《清明上河图》了呀!”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躲过画着五百遍《清明上河图》直到终老的命运,我在训练基地的生活似乎有了一些起色。
我想最主要的原因是,大家已经习惯我这朵奇葩了。
短暂的休假日过后,训练强度越来越大。
同期的精英们亦开始叫苦不迭,可我却越来越安静,越来越退出人们的视线。
我试图不去想和程芦雪的最后一次接触,但最终也没有把床头用铅笔写成的她的手机号码擦去。我试图找出一种逻辑,比如说,其实我和程芦雪并没有自己感受到的那样亲昵、贴近。可那天在她家里,又是怎么回事呢?
不能允许自己向更坏的方向继续思考,我开始偏向另一个极端。也许是我天生过分敏感,程芦雪那时只是单纯的心情不好?
最后,各种解释都无法说服自己。我的内心有了显而易见的变化,特别容易急躁,特别容易上火。但我无处发泄,成日里闷不吭声,反倒更加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