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钟芊回头看看程芦雪,向她求助。
“你自己的小狗,自己取个名字吧?”程芦雪走上前,蹲在钟芊身旁道。
“不要!芦雪姐姐,你帮我取一个吧!……”钟芊歪头抱着小狗说。
我:噫!你这孩子,真会撒娇!什么时候教教我呗!
“咳咳!”我下意识轻咳两声,觉得有些尴尬。
切,我会吃一个八岁小孩子的醋?哼!
程芦雪勾起嘴角瞥我一眼,她眸中泛起清浅闪烁的笑意。
“嗯……叫,小小,好不好?”程芦雪柔声对钟芊道。
我脸上陡然一阵火烧。
叫小小好,叫小小好!……叫小小简直太好啦!啊哈哈哈哈哈!……
心间这样花痴四溢,我想我亦露出花痴一般的笑容。
我和程芦雪真的心有灵犀,不点就通?!
“小小……小小……”钟芊又用脸颊蹭蹭小小,抱着小小撒不开手。
长街上亮起了灯。
风吹过,不知是什么带走钟芊轻念的声音。
“小猫。”无言的沉默中,一直站在我背后的贡贺出语提醒。
我深吸一口气,向钟芊伸出手:“芊芊,我们该走了。”
“嗯。”钟芊牵住我,像大人一样对程芦雪点点头:“芦雪姐姐,再见。”
“再见,钟芊。”
那天,我回二分局报道,下班。
一天之内,我捡到一个孩子,捡到一条狗。
写当日出勤小结的时候,孩子和狗都不在我身边。
民政局的同事将钟芊和小小接走了。
钟芊没有再哭过。
我们的父亲,不管活着的还是死了的,都不存在。
“我叫黄小猫,这是我的警号。”临别时,我偷偷将一张字条塞在钟芊手里,上面写着手机号码。
这有些违反程序,但我没办法不做些什么就让她这样离开。
车开走时,我看见钟芊一个人抱着小小,望向车窗另一侧出神。
那不是某种憧憬,而是未来不管发生什么,都将坦然接受的本能。
我忽然觉得,她不会打电话给我。
“钟芊会去哪儿?”我问贡贺。
“先要找她的妈妈。找到了,一起过。找不到,找其他亲友。再不行,民政部门指定监护人。当然,也有可能,找到孩子的妈妈,孩子妈妈不愿意要孩子,那么还得打官司,遗弃罪,你知道?”贡贺在车上点燃一根烟。火星在半明半暗中像要随时熄灭。
“今天的蛋糕……真好吃。”贡贺慢悠悠道。
我没有出声。
“那个程小姐,是你什么人?朋友?”贡贺又道。
“嗯……”我回答。
“这蛋糕吃的有点儿另有所图。”
“哈?”我坐直身子。
“……咝,我觉得,这个程小姐吧,特别有女人味儿……”贡贺老大人一本正经向车窗外喷出一口缭绕的烟气,有意无意、自言自语般念说。
“什,什么叫女人味……?”我心惊胆跳加入这个话题。
“嗨!这女人味吧,就是,这个,就是看着让人,这个,骨头发酥!……这个,就是……”贡贺还在寻找合适的词汇。
我:听不下去了……
“贡叔,您是老司机,您赶紧发动引擎,咱们各回各家吧!”我斩钉截铁道。
“唉!”贡贺很烦心似的将烟头往窗外一弹:“发车!”
七月流火,我们这座即靠山又临海的城市,七月大水。终日迷漫的、清新的狂暴的大雨,是生活的一部分。
我的巡警生活,也日渐上了轨道。
每天早晨六点十一分,我起床。
在家或下楼吃早饭,先做做体操。
这种主要由拉伸运动组成的早操,十分必要。虽然只有十五分钟,但如此唤醒的身体,能够应对接下来二十四小时之内,可能发生的许多极端情况。比如突然极速的奔跑,剧烈扭身,疯狂伸手够高处的东西,来回扭动脖颈与四面八方的人说话,跳高,跳远,搬重物,扳人大腿,扳人胳膊,将人扭送警车后座,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七点差五分,我准时站在小区门口公交站台,期待去往风尚街的班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