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的眼睛有些刺痛,过于频繁的哭泣让他眼睛红肿,狼狈不堪。
下雨天,殡仪馆人不多,因为走得匆忙,左萍身上穿得是一条她生前最美的裙子,脸上也画了淡淡的妆。尸身推进了高温炉子,火焰吞没了那道身影,然后炉门关上,郁桐和那帮亲戚们退到了外面,开始焚烧左萍身前的用品。
等火化完,将未烧化的骨头和骨灰一起放进骨灰盒里。骨灰盒是郁桐选的,选了一个田园样式,他希望左萍在那边能住得宽敞。
公墓在殡仪馆旁边的小树林里,风景清幽。选了墓位,下了葬,然后插完香,这身后事算是结束了。
“郁桐,我们有事先走,等会你也走吧。”
他的大舅左鸿说完,就带着那帮亲戚离开了。自始至终,都没有多余的交流,虽是亲人却比陌生人还冷漠。
郁桐应了一声,他没有动,一直看着墓碑上左萍的黑白相片。身边的声音渐渐消失了,四周一片安静,不知道过去多久,飘飞的雨落了下来,渐渐变大。
郁桐闭了闭眼,他站起身,腿酸麻到没有知觉,等慢慢恢复后,他的视线扫过花坛那边,瞬间整个人都怔住了。有个人打着一把伞,站在那里静静看他,他们隔着十几米的距离相望,郁桐感到心在颤抖,呼吸变得困难,他狠狠咬了一下嘴唇,疼痛之下发觉这不是梦,那个人真的出现了。
他冲过去,张开双臂,狠狠抱住那个人,将头埋进他发间,熟悉的幽香令他双眼一热,他的幽安回来了。
幽安任郁桐抱着,他抬起另一只手,环住抖动不已的背脊轻轻拍抚,目光落到远处的墓碑上,眼中闪过一抹悲色。
原本以为已经流尽的眼泪在看见幽安的那刻,还是崩然决堤。委屈,害怕,不安,伤心,悲痛等种种情绪压上郁桐心头,几乎将他压垮。现在,幽安是他唯一的支柱。
颈边的湿意越来越深,幽安抱紧郁桐,轻声道:“别哭,我在这。”
郁桐小声啜泣,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调,“你……不要走了,好不好?”
“嗯,我不走,我会一直陪着你。”
“不会骗我了?”
“之前……对不起,我发誓以后不会再骗你了。”
“也不离开我?”
“是的。”
“幽安……我爱你,只爱你一个。”
闻言,幽安的嘴唇仿佛凝住一样,面对郁桐全身心的交付,他发现他无法说出同样的话,他的内心深处还在害怕,害怕今后不稳定的变数。
静默的时间在延长,郁桐放开幽安,他看着低垂着眼,没有跟他对视的人,“没关系,我会一直等的。”
过了很久,幽安低低一声,“抱歉。”
“你不要一声不哼地离开就好。”
“嗯……”
“如果你要去哪儿,也要告诉我。”
“会的。”
“一言为定。”
“绝不食言。”
[十五]
“您说您要去看病?”
“是的。”
王昕惊讶地看着背对着他,身穿黑色长衫,靠在办公桌旁的人。
“为了那小子?”
“怎么?”幽安微侧过头,浅色的眼似笑非笑。
“没什么,只是觉得林少爷似乎更加病的不清了。”王昕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你觉得不行?”
“如果早几年应该还有救,现在嘛……”王昕顿了顿,道:“我本来以为您快死了。”
幽安嗤笑:“你倒了解我。”
“是啊,反正您不主动联系我,我也不会管您死活。这些年,您一个人疯的厉害,也是时候到头了。结果,您还回光返照了。”
“王律师,你不为我高兴吗?”幽安转过身,拿起办公桌上一个拳头大的水晶球把玩。
“高兴,我真的很欣慰。”
“为我找最好的医师,心理医师。”幽安看着手里的水晶球,淡淡道。
“了解。”
“王律师,我只是不希望他难过。”
王昕愣了愣,然后笑道:“林少爷,想不到您还是个痴情种。”
“我也是个人,也需要一点温暖,不是吗?”
“恕我直言,像您这样的人,还是不要拖累别人了。”
听到这话,幽安笑出了声,“我偏不,我就喜欢。”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柔软,“你不知道,有时候我真想掐死他,让他和我一起走,去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王昕看着手臂上冒起的鸡皮疙瘩,他面上保持着微笑,“林少爷的追求还是如此独特。”
幽安没有回答,目光停留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似乎陷入了沉思。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王昕几次想开口,但看到幽安的神色,还是默默闭了嘴。
良久,幽安放下手里的水晶球,“那就这样,联系好了告诉我。”
“好的。”
王昕看着幽安慢悠悠地晃荡出去,松了口气,不怕牛鬼蛇神,就怕这种不动声色的神经病,谁知道他哪天发个病就让你去见阎王了。
王昕不由可怜起那个被神经病看中的人,郁桐啊郁桐,你可要撑住。
郁桐继续回学校上课了,他家里的事没有言传出来,知情的老师们都心照不宣。不过各科老师对他的关注却是比以前更甚,怕这根好苗子就此折了。在一个星期内,郁桐几乎天天被叫去教师办公室喝茶。
幽安还是没有去学校,但他每天都会主动给郁桐发短信,这点倒让郁桐安慰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