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若不是为了救那唤作善水的小沙弥,那怪物如何能逃得掉,却未料,竟因此染了一身的嫌疑。
沈已墨思及此,柔声笑道:“住持大师,我瞧你面容慈善,一派佛气,还道你是得道高人,却原来不过是个信口雌黄的糊涂之人,我与我夫君确实同那怪物过了手,但那怪物并非我们引来的,净惠、净怨两位师傅也并非死于我们手中。”
净思对沈已墨颇有好感,见状,以沈已墨递来的帕子抹干了泪,扯了下住持的衣袂道:“师父,徒儿以为眼下便定了沈施主与季施主的罪着实是太草率了些。”
住持摇首道:“老衲并未定下两位施主的罪,不过是怕两位施主逃了去。”
说罢,住持朝六个僧人摆摆手道:“将两位施主送到厢房中好生看管。”
沈已墨瞥了眼季琢,见季琢一如往常般面无表情,抱住季琢的一只手臂,委屈地道:“夫君,我生性胆小,这许多年来连蚂蚁都未曾踩死一只,哪里会杀人,眼下你我被疑杀了两位师傅,该如何是好?”
季琢任由沈已墨抱着他的手臂,叹息一声,朝住持道:“还望能早日水落石出罢。”
第89章 第五劫·第八章
沈、季俩人由六个僧人押着回了厢房,俩人甫一进门,外头便上了锁,两扇窗户更是被僧人以木条钉死了去。
沈已墨倚窗而立,透过薄薄的窗户纸向着外头望去,抱怨道:“季公子,你瞧这天都黑透了,那老和尚实在小气得很,连晚膳都不送来,便将我们困在这厢房之中。”
季琢坐在桌案前,翻过一页《冲虚经》,道:“待再夜一些,我们便出去寻些吃食罢。”
沈已墨不紧不缓地走到季琢身旁坐下,以手托腮,含笑道:“若我说我饿了,现下便要用些吃食呢?”
沈已墨是修行千年的竹妖,哪里会如此经不住饿,季琢抬首一瞧,眼前的沈已墨眼底全然是戏弄之意,他扫了眼门外守着的僧人,为难地道:“倘若现下便出去,我们身上的嫌疑怕是洗脱不得了。”
闻言,沈已墨瘪瘪嘴,委屈地道:“我饿得浑身无力,既用不上吃食,便上床榻歇息了。”
说罢,沈已墨当真脱去了外衫与中衣,只留了里衣便躺在床上,阖上了眼。
季琢望了眼沈已墨,又去瞧他的《冲虚经》。
片刻之后,那原本已安静下来的沈已墨竟柔声道:“季公子,我一个人睡无趣得紧,不如你来陪我一起睡罢。”
季琢抬眼看去,那沈已墨白藕似的手臂从柔软的缎子里溜了出来,纤细修长的五指冲着他不停地勾弄着。
季琢知晓沈已墨又要作弄于他,犹豫须臾,到底还是到了床前。
沈已墨伸手解去了季琢外衫的系带,双目灼灼地道:“季公子,你快些将外衫与中衣脱了罢。”
见季琢不言不动,沈已墨往里头躺了一些,空出位置来,笑道:“季公子,你且放心,你若不愿意,我决计不会强行夺了你的清白之身。”
沈已墨分明笑得一脸纯良,这番话却说得如同调戏良家女的登徒子似的,季琢无奈地依言解了外衫与中衣躺在沈已墨身侧。
他堪堪躺下,沈已墨的手便缠上了他的腰身,整个身子跟着贴在了他的背脊上,他登时紧张得厉害,额间已然溢出了细汗来,但身后的沈已墨却再无动静,半盏茶后,更是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听着沈已墨的呼吸声,季琢整个人放松了下来,不一会儿,也睡了去。
俩人再醒来时外头的暴雨已转作了绵密的细雨,透过雨帘,依稀可见挂在天上的那轮上弦月。
俩人转醒,起身穿上衣衫,收拾妥当了,方施了法术出得门去。
俩人这一出去,自然不是为了去寻吃食,而是为了去找那怪物。
这聚善寺不大,俩人很快便找了一圈,可惜并未寻到那怪物的踪迹。
天虽下着雨,但已是晚春时节,天气已生了些许热意,净惠以及净怨两具尸身已被搬到了偏殿,如今正被众僧围着诵经超度,除却沈、季俩人房外还守着的俩人,余下九个僧人皆在场,连那阮老夫人与杨钰、吕苑夫妇都在。
沈已墨闻得诵经,便扯着季琢飞身上了屋顶。
听了片刻诵经声,沈已墨又拨开一块瓦片,细细地打量着这殿中的众人。
这聚善寺中统共只十三个僧人、五位香客与一只怪物,十三个僧人已死了俩人,还死得诡异非常,若俩人确实为人所害,凶手便在这十一个僧人、三位香客与一只怪物中间。
突地,却有一阵压抑的哭泣声传来,沈已墨仔细一瞧,却是净思。
净思口中诵着经,双唇仍张合不停,望着两具尸身的双目却是通红,不住地落下泪来,直到诵经声生了哽咽,他再也忍耐不得,便跑出了偏殿。
净思一出偏殿,那阮老夫人也跟了出来,递给净思一张帕子。
净思面上俱是涕泪,接过帕子,顾不得谢过阮老夫人,只垂首饮泣。
阮老夫人哄了净思几句,方回殿中诵经去了。
沈、季俩人又观察了片刻,殿中之人与殿外的净思并无异状。
季琢压低声音道:“我们且先回去罢。”
沈已墨微微点了点头,俩人便使了身法,回到了房中。
俩人堪堪站定,外头却陡地窜进来一阵笑声,这笑声诡异非常,令听闻之人俱是毛骨悚然。
紧接着,便有一僧人道:“善雨,你笑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