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渐渐起了骚动,祁重之有点着急了,抬头凶神恶煞地瞪过去——
又跟赫戎看过来的眼睛对了个正着。
和在门口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祁重之一怔之下,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将后槽牙狠狠一磨,不得已道:“……爷。”
手下握着的胳膊就蓦地一松,主动伸到了李兆堂的跟前。
……祁重之只恨手中无刀。
他深吸口气,退回到椅子后面,等着李兆堂诊脉的结果。
李兆堂的反应和先前几个大夫并无二致,都是由诧异到惊愕,反复确认过手底下脉象无误后,又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有问题。
祁重之刚冒出头的那点儿希望转眼又有了要被掐灭的趋势,他叹口气:“……如何?”
李兆堂皱着眉头沉默,不说有问题,也不说没问题。非要深究他和前几个大夫的区别,那就是他诊脉后“放空自我”的时间格外长,长到祁重之的手心都闷出了细汗,他才从神游里回过味儿来,摆手挥退了一众下人,态度谨慎地朝两人道:“请二位随我来。”
祁重之眼皮一跳——这是还有戏?
忙抬脚要跟上去,走出几步方觉出不对,只好停下,转身盯着椅子上的老大爷:“您还要我搀着才动身吗?”
赫戎若有所思望着李兆堂的背影。
“别瞅了,”祁重之给他喂定心丸,“我与他素昧平生,这次绝不坑你,我发誓。”
赫戎没搭理他,但终究是起身跟了上来。
“我看阁下的面貌,应当不是中原人吧?”三人进了一座阁楼,三弯两绕,眼前跃进层层排列的书架。李兆堂一面说着,一面匆匆在书列间翻找着什么。
祁重之:“不错,我家爷是北疆来的商人。”
商人?
有这样通身杀伐气的商人吗?李兆堂手下一顿,转头看向祁重之。
后者冲他嘿嘿一笑,李兆堂当即了然地点点头,二人心照不宣地揭过话题不谈。
李大夫继续埋首书册:“恕李下是否曾与巫师一类的人结过仇?”
——巫师未必有,国师倒真有一个。说到这儿,祁重之想起之前的猜测,忍不住多看了赫戎两眼。
难道真是亲父子反目成仇,一个下毒手,一个下杀手吗?
这个问题不好轻易替赫戎回答,李兆堂等了一会儿,两人始终都没搭腔,便识趣地不再追问。
祁重之话锋一转:“李先生,您是不是看出来了什么?”
李兆堂:“看出什么不敢说,只是这‘脉相两别’的奇异症状,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只是时隔多年,记忆有些模糊。二位可否再详细将病情诉说一番?也许李某能再想起一点儿。”
祁重之:“头痛、渴血,每月中旬不定哪一天就要发作,一病起来六亲不认,说出来您别不信,他连自己都咬,其余的方面,您稍等。”
他说完,把赫戎不由分说摁坐进椅子里,就此蹲在他面前,伸手就去解人家的腰带。
赫戎一把按住他的手,眉头拧到了一起。
他是敞开腿坐着的,祁重之整个人此刻就卡在他胯.间,呼出来的热气隔着布料往身上钻,埋头猴儿急地解他腰带的动作,怎么看怎么容易让人想歪。
他又不是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
素来以fēng_liú自居的祁重之这回却千真万确没往那方面想,他不耐地拨拉开赫戎的手,一意孤行地扯开他衣襟,袒露出健硕的胸膛和紧实的小腹——以及小腹上触目惊心的一道伤疤。
祁重之稍微推开半步,好让背后的大夫看清:“您瞧这道疤的痕迹,应当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李大夫打眼一望,便说出了大概:“已经快落痂,起码一月了。”
“非也,”祁重之摇头,比出一个巴掌,“这是五天前刚受的伤。”
李兆堂还没来得及吸凉气,祁重之忽觉喉咙一紧,后脖领已经让赫戎揪住了。
他茫然抬头:“干啥——”
“啥”字的话音未落,他已经被赫戎单臂提溜起来,甩手扔到了墙角上。
赫戎:“放肆。”
祁重之:“……”
行,你是爷。
斜阳放晚,阁楼里点上了灯笼,桌面上摞起了山高的书本,李兆堂伏案苦读,脑袋都快埋进了书页里。
“——找到了!”
他一声惊呼,赫戎蓦地睁开了双眼,昏暗堂屋中活似见到猎物的野狼。祁重之未曾注意他的神色,从倚着的墙根边儿上一轱辘爬起来,扑到桌子前,倒是比患病的赫戎本人还激动:“查出来了?怎么样?是中毒还是中邪?”
第21章 第十九章
“这本医书上记载,苗疆有奇山,山中孕有一双异虫,静虫则似草,动虫则似蛇,双虫性嗜血,以活物脑髓为寄,可死而复生,生而又生,生生不息。”
李兆堂指着书中一处唾沫横飞:“这里还有一则记事,传言古时有位猎户上山,不慎被毒蛇所咬,将死之时,误将静虫当作草药而食,当日竟就不药而愈了。”
“此后猎户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突然间“力大盖世,能与猛虎斗”不说,还好食生肉,啖热血,半月不沾,便如同怪物,生利爪,伤人亦伤己。村民将其视为异类,欲除之后快,却发现他刀劈不死,火烧不灭,无论外貌被折磨得如何惨烈,身体都毫发无损,诊不出任何问题!若要下手医治,需得——”
他咽了口口水,急匆匆翻到最后一页,祁重之忙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