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清摇头:“我只会一种演法。那位导演不满意的原因,可能不是你演得不对,而是不符合他的期待。你的角色大多时候是戴着面具的是吗?”
贺羽点头:“有时候戴,有时候不戴。”
姬清笑了,琥珀色像浮光投影水面:“明天试试戴上面具演,或者只带一半。”
……
谢云缺怔怔的望着,贺羽脸上的面具明明已经摘下来,却又手持着不完全拿开,遮着眉眼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阴影下的人声音平和:“你婚礼的时候,我也会在的。”
谢云缺的话自然的脱口而出,眉目舒展张扬,无限的快乐欢畅:“那是很久以后了,我身边最近的位置留给你。”
面前的人,如这夜色一般的温柔:“我知道。你对我一直都很好。”
谢云缺顿了一下,下一秒就笑容扩大,伸手揽着那个人的肩,头快要碰头的距离,目光望着夜空繁星:“所以要超级喜欢我啊,我可是从小就认定了你是我展希宇最好的朋友。”
微醺的酒意和夏家庭院的茉莉花香隐隐交织,愉快的像要漫步到月亮上的云里,却又被夜风吹拂开一点悄然的宁静。
此刻,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过。”导演喊了一声,“云缺,这条你看怎么样?我觉得行了,完美。”
导演都没磨得没脾气了,觉得拍完这个,她都可以去执掌一部文艺片拿奖了。
“过吧。”谢云缺这一次没有回去看回放,也没有看旁边的贺羽。
他出戏的速度越来越快了,只需要看一眼对戏的演员。
谢云缺不知道前世的姬清拍这个戏的时候,藏了什么秘密,但他知道,贺羽参演的这部剧,已经越来越偏离前世的了。
演员换了是其一,剧情有些改变是其二,但这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重来再拍摄这个剧,谢云缺自己入戏后的感觉不对。
虽然入戏后的他仍旧为故事里的那个人神魂颠倒心动不已。但入戏出戏的速度开始变快,但也更加难以分清现在的戏和前世的戏。
夜里梦境增多,即便醒来大半都不记得,但是梦里强烈的情绪波动和饱满浓烈的感情,却在醒来以后残留着印象。
他不知道这代表着,自己的病情恶化了,还是开始好转了。
……
贺羽在休息的时间给姬清打电话:“用了你说的办法,导演终于点头通过了。所以,他这只是不想看见我的脸?化妆师画得并不丑的。在其他的机位也有特写,到时候观众还是会看到我的脸,不明白他为什么。”
姬清的手指慢慢的抚摸着脸上般若的面具,声音轻柔平静:“也许是留白。”
挂掉电话,通讯里多了几条新的讯息。
姬清没有看,只是轻轻的叹息着摘下了面具,面具下的脸被汗水濡湿了一点。水色柔软的唇自然的翘起,眼底的琥珀色漫不经心。
黑猫安静的卧在窗前,和他一起望着窗外。贺羽的剧组取景的学校,就在视野正前方的远处。
剧组似乎突破了演员磨合的瓶颈,进度越发顺利。
贺羽终于告别了以往的悠闲,回来的越来越晚,有时候甚至还要跟组住在那里。
贺羽的电话起先还很多,后来一天一个,慢慢的没事就很少打来了。
也许是新的套路,也许是有意无意的欲擒故纵,又或许是有了新的感兴趣的人设……
姬清摊开手,任由那喀索斯玩着他的手指。
他脸上的笑容漫溢,眉眼发梢都流出蜜糖一样的甜蜜和天真。只是狭长的羽睫半敛,看不清眼底的温度和颜色深浅。
“喜欢演戏的人,戏里戏外反而分得很清,至少他们自以为是。你的主人扮演什么角色,他自己清楚吗?”
……
“不要用他的样子看着我!”
谢云缺猛地从梦里惊醒,剧烈的喘息着,心底喷涌的愤怒和执念,没有因为醒来而有一丝退却。此刻,他却顾不得注意这个。
醒来之前,前世的姬清不为所动的望着他,眉眼有漫长深远的温柔:“你不是喜欢我扮演那个人吗?”
“不要用他的样子这样看着我。”谢云缺喃喃的重复。
可是,是谁的样子?
情绪像暗涌之下的海水,激烈汹涌。此刻,潮水涨落慢慢平息,情感才开始了解理智。
谢云缺不知所措,满目疑惑。
梦里,如果姬清扮演的是故事里的那个人,他怎么会脱口而出不想看见?
前世到后期,他的病情越发严重,越来越难以入戏。
空虚,绝望,什么都抓不住。极端激烈的情感却无时无刻不在灵魂里煎熬折磨着他,像封印体内的妖魔日以继夜的撕扯,寻找着宣泄的出口,却又被死死的按捺着,纹丝不动。
不能入戏来缓解释放的谢云缺,只能通过解离自己的意识来自我救赎,香烟酒精毒品……都可以,既摧毁他,也饮鸩止渴的解救他。
前世的姬清于谢云缺,就像前期吃了太多的特效药,慢慢形成了抗体。谁都帮不了他。
长大的姬清离故事里的那个人越来越远,越来越不像。
他怎么会不愿意看见姬清用那个人的样子看着自己?如果一定有人不愿意,那也是演同一个角色二十多年的姬清自己才对。
即便没有姬清后来的疯狂,迟早他还会因为崩溃的病症而窒息死去。
谁让谢云缺这个人,是一个可笑可悲的,只能活在别人的故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