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名讳秦康泰,是兴元二十八年的举人, 据闻是性格太耿直,不懂迂回,在国子监时似乎得罪了某些权贵,也不知道当时具体发生什么事,反正后来先生再没进过京,也没再往上考。
一心留在家乡里,开着这家私塾,教导着无数学子。
先生是个十分严肃之人,可能由于经常皱眉,额间的法令纹加深不少,嘴角常年向下,不苟言笑。
他大踏步走出来时,手里还拿着一把戒尺。
叶君书看到时反射性的手心一痛,记忆中,他没少被打手心……
“学生拜见先生!”叶君书上前几步,就要跪下。
“是子舟?”秦康泰大步站到叶君书面前,将他扶起,细细打量。
“是不孝学生。”叶君书看到先生很是激动。
“好好好!”秦康泰不停地点头,似乎也很激动,“来了就好。”
秦耀良在一旁向叶君书挤挤眼。
“你,进屋抄写五百张大字,不抄完不许出来!”秦康泰瞪向嬉皮笑脸的秦耀良。
“不要啊!我们还没吃饭呢!”秦耀良夸张地喊道,迅速往里跑。气得秦康泰吹起胡子瞪眼睛。
“是子舟来了吗?”
“师姆!”叶君书看向从里屋出来的中年哥儿。
师姆是个十分有书卷气的人,一直保养的不错,几年不见,没什么变样,他仔细看了看多年未见的后辈,眼神温和慈爱。
“瘦了。”
“以后可要常来,你先生虽然嘴里不说,但心里可想你了。”师姆道。
叶君书含笑点头。
“怎么不见其他孩子?”
“今日有些匆忙,改日我一定带孩子们来看看您和先生。”
师姆和叶君书说了一会儿话,就往后院去了,既然孩子们还没吃饭,他得去厨房看着。
先生捻须坐一旁半晌,才说道:“尔后去书房找我。”然后就拿着戒尺离开了。
叶君书坐在椅子上,喝了口水,不多时,秦耀良探头探脑望出来,“我阿父走了?”
叶君书斜眼。
“嘿嘿!我就说嘛!阿父看到你就不会罚我了!”秦耀良几步调到叶君书身边,十分得意。
“可我怎么记得,先生刚才罚你抄写五百张大字了啊?”叶君书道。
秦耀良:“……”
“这些扫兴的事就别提了。”秦耀良摆摆手,然后左顾右盼,没看到人才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对叶君书道:“你还有纸墨不?”
叶君书挑眉,意会道,“有啊,放心,还是足够的。”
往年通信往来时,师兄觉得他的为了省纸墨才写那么短的,来信时时不时捎来一大叠白纸,他阻止都阻止不来。
“不够要和我说啊!阿父前天才给了……”
“你们悄悄聊些什么呢?”师姆捧着一盘菜走出来,见这两师兄弟在那叽叽喳喳咬耳朵,不由好笑问道。
“没有没有,我们什么都没聊。”秦耀良连连摇手,跳过去接过师姆的盘子,“阿姆您就别问这么多了。”
“你啊!”师姆点点秦耀良的头,“性格沉稳些,这般跳脱,你阿父看到又要说了。”
“嘿嘿!这不是还有阿姆您嘛?”秦耀良朝他阿姆腻歪了会儿。
四菜一汤分量十足的饭菜都摆上桌,师姆怕有他在叶君书放不开,就带着侍儿下去了。
两个半大的小子狼吞虎咽,不一会儿就将饭菜一扫而光。
秦耀良摸摸肚子,满足的呼气。
叶君书又坐了一会儿,才和秦耀良说声,自己往先生的书房去。
叶君书以前经常来先生的书房,和秦耀良一起被盯着罚抄大字背书什么的,也算熟门熟路,没一会儿就站到书房外,他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
叶君书推门而入,转身虚掩上门,才踏步进去。
书桌前,先生正一脸严肃的写着字,等叶君书过来,抬头望一眼,而后指指一边空白摊开的纸。
“写几个字给老夫看看。”
叶君书:“……”
他已经多年没练过字了……
叶君书只好挑了支相对称手的毛笔,写了四个字:宁静致远。
秦康泰不知何时已经搁下笔,正看着叶君书写字,眉头渐渐皱起。
叶君书放下笔,面色羞愧。
秦康泰不予评论,看完字,就考校四书五经。显然知道秦耀良给过叶君书一套完整的手抄本。
考校完四书五经,又考主题论述,赋诗,即问即答。
一通下来,叶君书从游刃有余到磕磕巴巴,后面是勉强才答得上来,就这样,他都被考出一脑门子汗。
秦康泰一脸叹惜,好好的苗子都被耽误了!
叶君书已经做好被骂的准备了,没想到先生只是叹口气,然后问道:“你已耽误了最关键打基础的这四年,你若想继续科考,得扎扎实实苦学几年夯实基础,过个七八年再下场科考,才有点把握考个秀才。”运气好点,说不定还有可能考上举人。
秦康泰可惜得心都痛了,叶君书是他教书多年来,遇见的最有可塑性的好苗子,他寄予厚望,教导得最用心,还早早就想好,等考上秀才,再把叶君书推荐给旧友,好好培养,去上府学,去国子监,到时定能前途光明。
为此,他一直没正式将叶君书收入门下,怕把他给耽误了,凭叶君书的天资,一定能得更德高望重的先生的青眼。
可如今……
如果全力以赴的话说不得还有一拼之力,可看叶君书现在,心思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