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这才也看见了自家少爷,顿时惊得傻了。
青弋将华承南的尸身递向钟锐。
钟锐伸臂去接,却又像承不起他的重量一样,抱着他一点点坐下来,脊背完全垮了。
六儿的眼泪落了下来,表情依然是倔强的。
“他是为了救我们所有人。”恒昭挥手在华承南尸身上方扫过,最后在钟锐肩头按了两下。
华承南胸前的小刀消失,一身的血污不见了,衣衫也整齐了,干净漂亮得像个精致的人偶。
钟锐紧紧地抱着他,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恒昭的手指又在华承南额前转了两下,很快便有一缕淡蓝色的细线从他额顶飞出,缠在了恒昭指尖。
钟锐怔怔地看着。
“承南心愿已了,魂魄已入冥界,你是见不到了。”恒昭轻轻摩挲了下那淡蓝色的细线,而后将其弹入钟锐脑中,“但他此生记忆还在,我留下了与传天音人身份无关的部分,你且替他保留,待他于冥界受足了刑罚转世再为人时,你便可寻到他,将记忆还给他。”
杀了传天音人的人会下十八层地狱,受足九十九年酷刑,传天音人自己也无法例外。一想到他将要独自面对这些,钟锐便心如刀绞。
“身为传天音人,他不该会有自绝之念的,承南这孩子,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恒昭惋惜地道,“我曾给他金光圣印,本能保他性命的,可要他命的人是自己,这是圣印也无能为力的了。不过圣印尚在,他于冥界受刑期间是不会受太多苦的。”
若不是受伤法力大降,圣印威力不足,自己定能早些感知此事,或许便不致如此。恒昭心中懊悔,颇觉对不起华承南。
钟锐独自悲伤了一阵,很快便想明白了。区区百年光景,于他而言实在不算什么,等便是了。
他抱起华承南的尸身,对恒昭道:“多谢帝尊。末将想送他回家好生安葬,并为他守他父亲终老。”
恒昭点点头,“去吧。”
六儿也不说话,钟锐走一步他便跟一步,双眼一直追着华承南转。
“我慢着些,你跟来吧。”钟锐道。
待他们走远直至看不见了,恒昭才捏了捏眉心,道:“传天音印传承亿万年,没想到竟在承南这里断掉了。传天音印既毁,天魔留在里头的一魂便也消散了,他的力量必然大损,正是我们动手的好时候。”
“下次传天音印再出现的时候,他的魂魄不会又回来吧?”朱翡抽了口冷气,“小非,轻点。”
“不会,魂魄散了不是丢了,找不回来了。传天音印已毁,再出现便是全新的,同他再无关联。”恒昭道,“可他修炼离魂术有成,单碎他一魂还不足以将他灭掉,我料想他很快便会卷土重来,所以我们要抓紧。”
玄非见朱翡已经能小心活动手臂了,便放开了他,道:“帝尊,我们这便回上界么?”
“你们和帝尊先回吧,”青弋道,“先前我在东海造的孽是阿翡帮我收的场,这次东海又被天魔搅得生灵涂炭,我想出些力。不会很久,你们回去稍作休息,我很快便到。”
玄非脱口道:“那我同你一起去。”
青弋看向他,总觉得这次自己从紫冥小筑出来后,他对自己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可到底哪里不一样,却又说不出来。
难道是他对自己说出喜欢后,活得比从前坦然了的缘故?可自己什么回应也没给,这是那个总喜欢胡思乱想又不自信的家伙该有的表现么?
玄非错开他的视线,对恒昭道:“请帝尊准许。”
“也好,你们去吧。”恒昭看上去很是疲惫,“都受了伤,先休整一晚,召回阵的事明日再说。”
东海边月光如旧,只是好景不再。
青弋与玄非将东海滨被天魔毁掉的地方走了个遍,救了还活着的人,帮他们搭起简易的棚子以供休息,为他们寻来食材做一餐热饭。
眼下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那样地微不足道。
天将破晓,哭声未曾止歇。
“在想什么?”忙完后,玄非问望着东海发呆的青弋。
青弋将目光放远,道:“想这场还未分出胜负的仗,打得可真是艰难。要不是承南,我们大概都已经死了。他为此付出生命,我们却没能好好为他送别,我不由想,我们这些神仙,为人处世是不是过于凉薄了些。”
“于我们而言,死亡并非真正的告别,我们都清楚还有再见他的一日。”玄非宽慰他道。
“可那不该成为不为他痛心的理由。”
玄非承认,华承南自杀,他心里的确难过,却不似青弋感情那样强烈。因为他总是觉得,只要自己想见,到冥界去和冥君说一声,冥君总不会不许的。再者华承南此番立下奇功,来世很可能得道飞升,没准千百年后,他们就成了同僚了。
可听了青弋那几句话后,他心里也开始不舒服了起来。
无论是华承南,还是此间百姓,他们都没做错什么,为何要受此一劫?纵然魂魄尚在,往后自有再世为人的机会,可到底不是原来的那一个了。
“走吧,回去吧。”青弋淡淡道。
“青弋,”玄非没有看他,径自腾空而起,“上至九霄下到幽冥,凉薄之人或许不在少数,但你绝不是其中之一。”
☆、启动
回到上界之时,玄非已开始觉得气力不济,甚至四肢都发软了。他知道是青弋体内的黑巫丝又在作祟,只是不想被青弋瞧出端倪,更不想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