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常说的话每个字他都认识,可是为什么连在一起,他就不明白了呢。
或者说,是不敢相信。
他应该保持警戒的,一个人求生了这里多年,眼前的人才刚见面,尽管他身上没有恶意,也有可能是为了杀他而做的伪装。
可是这句话,比任何武器都要对他起效。
起码,他的心在这一下,已经毫无防备的交出去了。
不管怎么样都好,被杀也好什么都好,希已经不想再去理会了。
翊常牵着他的手将他带进了屋子,帮他洗漱,又给他准备新的衣服。
希想着,或许他其实是进入了某只妖怪的幻境却毫无察觉,自己其实早就已经死了。
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在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希发现,翊常对他是真的没有任何的恶意,不如说,还非常看中他。
为什么呢,还是说,他这一生之前所有的厄运,都是为了这一刻?
希说话逐渐变得流利了,越与翊常亲近,他就感觉翊常的身上有什么东西让他感到躁动。
不,不如说,是他控制不了自己。
獠牙不受控制的长长,在他的感知里,翊常一定是非常美味。
若有若无的血气从白皙的肌肤底下传出,他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味道,但本能告诉他,那一定比紫苏牛肉还要好吃。
意识到自己这么想的希,十分惶恐。
翊常知道了之后,却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去疏远惧怕他。
“想吃?可以哦。”翊常笑着将衣袖撩起,露出了手臂。“你想咬哪里?手臂,还是说脖子会比较好?”
希当然是吓了一跳,连忙摇头拒绝。
翊常也没什么表示,只是将衣袖放了下来,道:“是吗,那么你之后想要我的血的话,就直接跟我说吧。”
希自然是不敢再提,在惶恐不安褪去后,他才逐渐接受了这个他起初不敢置信的,犹如梦境一样的现实。
他有家了,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不用再四处流浪,有人需要他。
每一天都像是活在梦里,希几乎以为自己是个人类,跟翊常一起生活在这里。
可是生活又在不断的提醒着他。
他是怪物,吃的东西跟翊常是不一样的。
尽管他知道翊常肯定也跟自己一样不是人类,他还是觉得满身血腥的自己与翊常相比,实在是丑陋到了极点。
他总是避开翊常去觅食,有时候是妖怪,有时候是动物,理智跟本能总是要撕裂一次。
这是唯一一点他觉得不好的地方了,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他没有什么感到不满的资格。
然后,在某一天里,希在木屋的附近发现了一只濒死的猫妖。
那只猫妖身上都是血,连人形都没有,就那么奄奄一息的躺在了地上。
也许是跟翊常待久了,希的内心也逐渐变得柔软起来,他救了那只猫妖,给它做了简单的包扎。
如果他再谨慎一点的话,便会发现那只猫妖是刚好倒在了结界的边缘,可是,他没有。
希回去之后,跟翊常说起了这件事。
“猫妖……”翊常顿了顿,随后又继续微笑着。“这不是挺好的吗,希。”
接着过了几天,希又在木屋外遇到了那只猫妖。
对方的伤口看起来像是好得差不多了,说是为了报恩,递给他一个竹筒。
希拿着那个竹筒,在耳边晃了晃,听见了里面有液体流动的声响。
“这是什么?”
“自家做的果酒,说来也是愧疚,虽然只是这么一点小小的不足为道的谢礼,也请您收下吧。”
猫妖低下了头,语气非常恭敬。
“果酒?”
希有些好奇,因为他没有喝过酒。
他将竹筒上的塞子拔开,本打算去嗅一嗅果酒的味道,却闻到了一股极其诱人的味道。
他瞬间知道要糟,可却无法控制自己。
“你……!”希看向那只猫妖,看到对方依旧低着头,随后他就无法说话了,因为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拿起了那个竹筒,将里面的液体往嘴里灌。
“咳……唔、住手……”
空了的竹筒掉在地上,并逐渐滚远,希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完全不属于自己了,他眼睁睁的看着从暗处走出来几个人类。
白色的狩衣,高高的乌帽,从他们的对话中,希知道了他们的身份。
阴阳师。
他听说过阴阳师,却从来没有遇见过他们,只听得一些妖怪无比畏惧他们,一些妖怪又对他们嗤之以鼻。
他知晓了所有的前因后果。
那只猫妖,一开始就只是假装重伤,让他将它带进了结界,随后又以报恩为由降低了他警戒心,让他毫无防备的喝下了那竹筒中的水。
那竹筒中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果酒”,而是阴阳师将符纸用术法融进了水中,进而控制了他。
他将那只猫妖,那只阴阳师的式神带进了结界,这个结界如今对阴阳师来说已经一点作用都没有了,而他们的目的,是翊常。
“这只就是天麒麟身边的妖怪?看起来,并不是很强啊。”
“不管强不强,他现在都被我们控制住了,赶紧去将天麒麟抓了,不知道天麒麟还有什么底牌,先让他进去探探底,天麒麟对他应该不会有防备,尽量一击必杀吧。”
希被他们控制着朝木屋里走去,脑子乱成了一团。
天麒麟?什么?那是谁?翊常?他们是要去抓翊常?为什么?他们要将翊常抓去做什么?一击必杀